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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当年临江横竖赋诗，以至于有赤壁大败，我今日横行黄河如入无人之境，宋人却无一兵一卒能过来阻拦。”</p>
他头也不回道：“大宋明明有最多的民户，最多的钱粮，最大的国土，但孤两次南下，便灭尽宋人北方善战军兵，等下次再来的时候，定要去汴京饮马，去与大宋官家好好说说话。”</p>
站在刘陵身后的人满脸沧桑，鬓角已经有些斑白，听着刘陵意气风发的话，这人却注意到刘陵鬓角边的白发比自己更多。</p>
“大王不累么？”</p>
马扩问道。</p>
“征战四方，累是肯定的，”</p>
刘陵转身靠在船边上，两侧亲兵都立刻紧张地看过来，身体紧绷，防备他掉下去。</p>
他拍了拍船只边缘的栏杆，慨叹道：“但是不管跟谁说，只要累一点，就能称霸一方，我想谁都会愿意这样。”</p>
“大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在那官家手里却治成了如今这个样子”</p>
马扩摇摇头，回答道：“其实在十年前，官家，仍不失为明君，彼时海晏河清，家家户户.”</p>
“家家户户都没饭吃，什么花石纲，什么税的，真当我没听说过？”</p>
刘陵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黄河，道：“我自幼生长在北地，燕京人物风华固然比不上大宋汴京，但也算是富庶之地，我那时候在燕京城中也过活的极为艰难，家中有一块干饼，就算是我和发妻的一顿饭，那时候，两人分食一块饼都不觉得苦。</p>
我发妻总是连那口饼都舍不得吃，把饼留到第二日早上给我吃。</p>
我从那时候就想.”</p>
“想让天下万民都有饭吃？”马扩很懂事的接道。</p>
“错，我那时候就发誓，绝对不会再让我和发妻饿肚子。”</p>
刘陵轻轻拍着栏杆，黄河浪起，水浪拍碎在船头，涛声不绝。</p>
他淡淡道：“若我仍是燕地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做人，最要紧的是心里明白，等我真有一日贵为天子，我也知道这天子的位置是怎么来的，先把自己要做的事理清楚，然后才能管其他人。</p>
宋国官家自己吃的饱饭，但他连自己的子女有几个，叫什么都未必能全清楚，这样的人，如何能去带着大宋子民过的更好？”</p>
“可是.”</p>
马扩缓缓道：“臣却听说，如今大汉，尚无东宫？”</p>
刘陵闭上嘴，平静地看着他，马扩起初还面带淡淡笑容，但前者目光深处藏着的，早已不是以前那个统领一军的将领。</p>
看过，见过，杀过；</p>
金戈铁马的意气，宫阁楼台的奢华，无数英雄豪杰的生死成败，尸山血海堆彻起的王座，甚至于所谓天下佳丽，又有哪个帝王的后宫能比得上他后宅里那些的质量？</p>
刘陵五六年时间看的已经太多太多，看的多，也就麻木了。</p>
他不爱子女，因为他时常亲手把其他人的子女送上战场，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然后还要再去鼓舞下一批人继续这么做。</p>
有道德的人不会这么做，有良心的人更不会一次又一次这么做。</p>
现在，所剩下的只有.</p>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p>
这不是任何思维和观念能扭曲的事实，哪怕刘陵本身思想仍旧偶尔下意识地排斥这种专断独行，但他现在就是大汉最高权柄的象征。</p>
过往如烟云缭绕，渐渐扭曲成帝王。</p>
他看向马扩，神情没有任何起伏，但这种目光让后者腿脚一软，跪伏下来。</p>
马扩跪伏在他面前，勉强定定心神，沉声道：“臣侥幸得以陛下厚恩，得脱囚笼，甚至能在大汉做官臣斗胆进言，一请陛下早定国祚，以明正朔，二请陛下早定东宫，安抚人心。”</p>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刘陵的脸，片刻后，后者却轻笑一声。</p>
“朕还想再看看，不急的。”</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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