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舆论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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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善琨的电话并没有打乱冼耀文的工作节奏，他依然按照自己的日程安排行事。</p>

中午时带着费宝树和王引、袁美云夫妇共进午餐，邀请两人的夫妻店良友影业加入友谊影业的独立制片人队伍中来。</p>

回青年会的路上，绕了个路，去了一家名叫广昌隆的杂货铺。</p>

广昌隆原来是羊城的杂货铺托拉斯，分行遍布珠三角地区，二十年代时，总行迁来了香港，去年之前，生意还是蛮大的，今年稍有萎缩。</p>

冼耀文到广昌隆不是买东西，而是来瞻仰这个大IP，自打广昌隆的创始人黄庭芳挚友跟他开了个玩笑，编了一个鬼故事，又弄了一个《大闹广昌隆》的唱本，广昌隆就出名了，出了《大闹广昌隆》的粤剧，又先后出了两部电影，广昌隆之名号在香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p>

这个大IP他看上了，在柜台前一站，看到货架上的腊肠，他脑子里就冒出一个片名《广昌隆之人肉叉烧》，看到油瓮，又是《广昌隆之艳情尸油》，见到有人买糯米，得，《广昌隆之僵尸出没》、《广昌隆之再战僵尸》冒出来了。</p>

看到装米的升，他有了下毒毒死一家七口的故事灵感，有了《广昌隆之鬼灭门》，见到柜台里的伙计长得还可以，想到了陈世美的故事二次改编……</p>

在店里站了三分钟，冼耀文随意买了点东西出了店来到外面，不能再待下去了，简直是灵感爆棚，他脑子里有一百多部剧名在转圈圈，再往下想，五六百之数轻轻松松。</p>

来到一台阶前席地而坐，点上雪茄，冼耀文开始琢磨当下推出鬼片是不是好时候。</p>

要说恐怖片，十几年前已经有人拍，要说最出名的就属马徐维邦（入赘，冠妻姓）拍的《夜半歌声》，张善琨的新华公司出品，在金城大戏院上映时搞了一个活动的僵尸广告，据说吓死了一个小女孩。</p>

这个据说，冼耀文是不信的，九成九是张善琨搞的噱头。或许就是因为噱头的加持，《夜半歌声》的票房不错，这也说明恐怖片在当下是有市场的，鬼片可拍。</p>

但单纯以吓人为噱头暂时不可取，还是学习蒲松龄的“漂亮女鬼+穷书生”的基本设定为好，女鬼要漂亮，男主要普通，反派男（鬼）背景要大，不以吓人为主。</p>

故事内核一为爽剧模式，男主遇女鬼抱得美人归且暴富，各种大团圆结局；二为风月模式，女鬼做出点牺牲，撩得观众心痒痒；三为喜剧模式，男主负责搞笑，女主负责卖俏，穿插吃豆腐、女主卖萌的情节。</p>

脑子里构思着，冼耀文拿出笔记本，把想到的东西记在本子上，阳光很烈，本子的反光有点刺眼。</p>

费宝树见到，拿出遮阳伞撑在他头上。</p>

给一个赞许的笑容，他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罗列着鬼片的几大要素，也尝试着将鬼片剧本游戏化——打造一个剧本引擎，设定鬼片宇宙，编写不同的鬼片，只需重新贴皮换肤。</p>

“宝树，这两天有没有听广播？”冼耀文写了好几页后，忽然说道。</p>

“有。”</p>

“台湾朱秀华借尸还魂的故事有没有听过？”</p>

“听过。”费宝树面露惧色，心有余悸地说道：“好吓人。”</p>

冼耀文抬头轻笑道：“那你喜不喜欢听？”</p>

“喜欢啊，就是陈弓讲的国语口音好重，很多听不懂。”费宝树微微蹙眉。</p>

“不奇怪，陈弓原来是用白话广播的。”冼耀文站起身，拂了拂屁股上的灰土，拾级而下，“房子搞得怎么样了？”</p>

“再有几天就好了。”费宝树亦步亦趋跟在后面。</p>

“佣人请了？”</p>

“请了，一个厨娘、一个打扫佣人、一个园丁、一个贴身，在聂家做了二十几年。”费宝树小心翼翼地看了冼耀文一眼。</p>

“聂缉椝家族？”</p>

“是的。”</p>

“不错。”</p>

一路无言，回到青年会的办公室，冼耀文开了一张两万元的现金支票给费宝树，既供她家用，也供她摆阔。</p>

三点左右，袁文怀又带着一沓照片回来，相比前几天，这次要更厚，看过之后，也选不出一个比较差的，无一不符合当下对美女的定义。</p>

冼耀文见怪不怪，前天他用脑想了想就想通背后的原因。</p>

这两年从内地来香港的有钱人如过江之鲫，有钱人嘛，总体来说，拥有择偶的优先权，后代的基因比普通人肯定要好一点，不说其他，单说样貌大体来说不会太差。</p>

当下十几二十岁的女孩正好是第二代或第三代，基因改良、气质沉淀到了一个比较优质的时期，而众多有钱人挤在香港，家道中落的不在少数，对一些大小姐头衔已经或即将摘掉的女孩来说，当明星是一条好出路，一旦混出头，依然能继续较奢靡的生活。</p>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分析，当下的五十年代，还有很快会到来的六十年代，香港依然会出生不少美女，大概会有一个高峰期，到七十年代，底子消耗得差不多，质素就会下降，七零后、八零后的美女只能是凤毛麟角，再往后，不靠血脉传承，靠基因突变和手术刀，无规律可言。</p>

将照片归档，冼耀文对袁文怀说道：“文怀，差不多了，后面不用再主动去找，登广告等人自己来应征。”</p>

“想找也没有了，香港的中学大学已经被我跑遍了，老板你要不说，我打算明天去北角扫街。”袁文怀笑着说道。</p>

冼耀文摆了摆手，“没这个必要，下一步就是面试考核，训练班第一期尽快办起来。这么说吧，友谊影业或许某一天会结业，训练班我却是想一直办下去，现在是为自己培养人才，将来会独立出去，成为一间专业的演艺学校。</p>

我的野心很大，名字早想好了，香港电影学院，过些年再去伦敦开间分校，香港（伦敦）电影学院，还有印度，要说起来印度的电影产业发展比我们还早一点，人口多，市场大，前景应该不会差。</p>

到孟买也建个分校，总校和两个分校之间实行交换生制度，随着学生毕业进入影视业，希望能把香港电影的影响力带出去。</p>

香港太小了，吃电影这碗饭的人又多，搞内耗，狗咬狗，这碗饭谁都别想吃好，也别想吃长。还是要走出去，让外国人认可香港电影。”</p>

袁文怀肃然起敬，他没想到自己老板的想法这么深远。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老板，电影是商品，也是舆论工具，独裁统治的国家一定会对电影严加管控，即使影片没有舆论倾向，也会透露一些真实信息，这是独裁者所不允许的，香港电影想走远很难。”</p>

冼耀文轻笑一声，“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真正的独裁只有在一些小国家具备生存的土壤，国家一大，想搞真正的独裁就难了，最多就是骨子里的独裁，民主的外衣还是要穿的。</p>

穿上衣服就是体面人，有些事即便内心不乐意，还是要装腔作势，做做样子，这对香港电影而言，起码还有一条下水道可以钻，赚钱，爬个下水道，不丢人。”</p>

冼耀文摆了摆手，“这话题太大，我们现在多说无益，还是脚踏实地先把眼前的事情顾好，我后天一早的飞机，趁还有时间，我们讨论一下工作，伱明天去一趟加山球场……”</p>

另一边。</p>

丽池花园李裁法的办公室，地板上一片狼藉，花瓶的碎片到处都是，文件纸四处飞舞，瘸腿的椅子瘫在地上呻吟。</p>

李裁法此时的心情极度不爽。</p>

星期天他就发现李月如不见了，当时他没太在意，只是以为李月如去哪里躲清闲，到了昨天，当他发现张哲宪也不见了，他就觉察到事情有点不对，将张哲宪的住所翻了个底朝天，又将李月如的佣人李妈、阿莲抓起来好好招呼，问出来的点点滴滴一经推敲，最终的答案就是他最不希望的那个。</p>

女人跑了就跑了，他李裁法不缺女人，可李月如手里握着两百多万，还有价值一百万出头的大小黄鱼，加起来将近三百五十万，平时零打碎敲的家用、零花钱记不太清了，但加起来七八十万绝对是有的，现在想来，李月如平时经常问他要钱，应该不是用来花，而是……</p>

李裁法在桌面重重一敲，“这个婊子，早就谋划着这一天了。”</p>

生了一阵闷气，李裁法冲着办公室外喊道：“阿四，阿四，死哪去了？”</p>

听到喊声，林阿四推开办公室的门，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裁法娘舅，有什么吩咐？”</p>

李裁法满脸寒霜，要吃人的语气说道：“我火气很大，叫个舞小姐过来，邀我没玩过的。”</p>

“是。”</p>

二十分钟的工夫，一个舞小姐带着即将攀上高枝的激动喜悦而来，披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遍体鳞伤又梨花带雨地蹒跚离开。</p>

李裁法那叫一个狠，就是守在外面的林阿四听着动静都有点不忍心。</p>

不过，一顿输出之后，李裁法的烦躁和结郁都消散了不少，勉强能够做到安静思考。</p>

他很后悔去招惹冼耀文这个小赤佬，吃了两记暗亏，他却不敢报复。他自己裤裆里都是屎，清楚港府早就看他不顺眼，要是敢动有英国佬撑腰的小赤佬，他也别想继续在香港待着。</p>

要不是想到这一层，他早就派人去砍死小赤佬，又哪会吃了暗亏只能生闷气，却是什么也做不了。</p>

“这个小赤佬，属刺猬的，只能寄希望张善琨从中调和，先化敌为友，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小赤佬扔进黄浦江喂螃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