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孤真讨厌走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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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殿中早已点了烛火。人在昏黄的灯下，就平白多了几分苍凉。</p>

宣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说了句示弱的话，道：“朕老了，往后朝中的大小事，只能指望你们了。朕对太子……也是寄予厚望的，太子能明白吗？”</p>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强势的宣帝第一次流露出服老示弱之态，也是第一次对萧知珩说这样的话。</p>

可萧知珩听了，只觉得讽刺，心里反复地咀嚼着寄予厚望这几个字，心底的冷笑一阵阵袭来。</p>

是啊，可不是寄予厚望么？毕竟不是谁都能当皇帝所珍爱的棋子的。</p>

萧知珩声音冷静，道：“儿臣无能，命数不定，没有那个福气，恐怕有负父皇所托。”</p>

宣帝面色变了变，仿佛是被戳到了痛处，便道：“谁说你没有福气？朕对太子寄予厚望，太子自然就有这个福气。”</p>

说着，宣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阴沉。</p>

他竭力放平了自己的语气，面上似有几分深沉的悲哀，便温和地开口问道：“太子是不是还在担心从前的事？或者，心里是在怨恨朕？”</p>

当年行宫那件事，两人避而不谈。宣帝差点赐死了太子，遮掩了陈年旧事，也算是一并掩盖住了伤疤。两人维持着父慈子孝的表象，粉饰太平，相安无事。</p>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曾提起，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此刻宣帝乍然一提起，就像是活生生撕了结痂的伤口。</p>

谁都不好受。</p>

萧知珩觉得好笑极了，明明是心知肚明的事，为何偏偏要反问起他来，却是锥心痛悔的语气呢？可笑。</p>

萧知珩压着嗓子，闷咳了一声，静静地说道：“不敢。父皇是君，掌天下人的生杀予夺大权。况且，父皇对儿臣已经够手下留情了。”</p>

宣帝一听到手下留情，脸上的神色剧变。但他还是勉强撑住了，镇定下来，斥道：“太子在胡说什么？哪里听来的这些不像样的话。”</p>

萧知珩轻声笑了，胸膛里那股阴沉沉的郁气始终压制不下去，便恶从胆边生，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管不顾的放纵，想摧毁点什么。</p>

他道：“难道不是吗？因为愧疚，父皇对儿臣一直都手下留情。说来也是祖宗保佑，儿臣命大。父皇慈爱，可怜儿臣自幼丧母，命轻福薄，便什么都不再计较。您对儿臣千恩万宠，把儿臣的命吊着，也算是安慰自己，也安慰母后的亡魂了。”</p>

所以宣帝才会这样为难，对他手下留情，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又不费余力地利用。</p>

当然后面那一句萧知珩没有说。</p>

不过就光凭上面说的几句，就已经成功触怒了宣帝。他的面色已经非常难看了，抬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气道：“你！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p>

萧知珩当然是知道的，他头脑清醒得很。</p>

他道：“父皇想听实话，儿臣便说了。旧事罢了，父皇何必动怒？”</p>

“不论是母后，还是儿臣，生死皆在您的一念之间。只是母后为何会在您生辰那日病故，儿臣不敢查，也无处可查，所以一直都想不明白——”</p>

“够了！住口！”宣帝有点心慌，怒喝道。</p>

萧知珩当真是住口了。</p>

他的面上还带着一丝疏离而温柔的笑，似乎什么都没说起过的样子。</p>

宣帝却心神不宁起来。</p>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今日身体疲累情绪大起大落，喝了九紫参汤撑着没歇息，精神不好隐隐出现了幻觉，还是因为心不安所致——</p>

在这幽暗的灯光下，他看着笑着的萧知珩，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点死去的元后的模样。</p>

萧知珩仿若不知宣帝晦暗不明的眼神，他缓步上前，垂着眸眼，把倒下的杯盏扶正了。</p>

宣帝死死地抓住了桌角，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气息变得有点深了，道：“太子今日是想跟朕翻旧账的？你知道了什么？”</p>

“儿臣什么都不知道。”</p>

“你……”</p>

“所以今日才冒死来问父皇。”萧知珩态度恭谨，轻声笑着问，“儿臣不孝，父皇这次会赐死儿臣吗？”</p>

大概是情绪一时激动，宣帝只觉得气血涌上脑，有些缓不过劲来，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p>

宣帝深深地呼吸几口气，手都微微颤了起来，“来人……”</p>

宣帝话音一落，外面果然就来人了，钱公公惊慌失措地跑进来。</p>

钱公公大声道：“陛下！陛下不好了，天坛宫失火了！”</p>

宣帝一愣，惊道：“什么？！”</p>

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嘴里有一股腥苦味，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怎么回事？”</p>

“奴才不知！天坛宫突然失火，地宫下存放着大批祭祀用的爆竹烟火，这孽火一起，便轻易扑不灭了！”钱公公跪在地上，此时他已是焦头烂额，急道：“火势已经连到了太子殿下的寝宫，两宫比邻，这火马上就到这边了！奴才请陛下移驾！”</p>

宣帝怒意更盛，猛地站起身，眼前却是一阵发黑。</p>

萧知珩眼疾手快，扶住了身形摇晃的宣帝，对着钱公公，开口道：“那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移驾离开。”</p>

钱公公道：“是，是是！”</p>

说着，几个人就把隐隐有些气短的宣帝接了出宫。仿佛在顷刻间，外面的黑夜就变了天，火光冲天。</p>

这种时候，侍卫们也无暇顾及其他，一路护送着宣帝到最西边安全的偏殿。</p>

宣帝心神不定，待在正西偏殿也久久都没有缓过来，太阳穴突突地跳。</p>

萧知珩也没有多好受，面色极差。不过他还是冷静的，像是等这一刻，已经恭候多时了。</p>

过了好一会，宣帝恢复了一些，就隐隐听到了打杀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身心疲惫地问道：“不是扑火，外面又怎么了？”</p>

心腹侍卫一听便立刻出去探查情况了，但是一出去，便没有再回来。</p>

宣帝意识到事情不对。</p>

再让钱公公出去，这次人倒是没多久就回来了，哆哆嗦嗦地说道：“陛下。好像是，三皇子来……来救驾了。”</p>

宣帝先是一愣，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混账！他来救什么驾！”</p>

角落处的萧知珩皱眉压住了咳意，他清俊的面庞隐在阴影之中，指尖掐入手心，疼意让自己清醒。</p>

作者有话要说：　　-</p>

娇花:来啊，造反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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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好卡，娇花搞完事就回家，晚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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