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周延儒和温体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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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结束之后，温体仁颇是得意地返回府邸。</p>

今日这次朝会，他不但瞅准机会支持皇帝，还成功将诚意伯刘孔昭推为长江提督。</p>

这意味着他在皇帝心目中越来越重要，甚至朝堂上很多官员都明白，他已经简在圣心。</p>

只要皇帝记着他，以他礼部尚书的身份，只要不出意外，数年内必然入阁。</p>

温体仁的心中，怎么能不得意！</p>

在这样得意的心情下，温体仁在家中闲坐一会儿，忽然听到门子来报，光禄寺少卿周延儒求见。</p>

这让他心中纳闷，不知道周延儒为何求见自己</p>

『他求见我做什么？』</p>

『我以前可和他没关系。』</p>

『难道是见我受到陛下信任，想要投靠于我？』</p>

这么想着，温体仁没有怠慢，急忙把周延儒迎入府内。</p>

毕竟周延儒的少卿职位，放在以前可以看做少詹事，距离成为詹事和侍郎，只差一步而已。</p>

到了礼部侍郎这个位置，翰林院出身的周延儒就有资格成为内阁大学士。</p>

对这样的储相，温体仁当然不敢怠慢。</p>

不过周延儒此时，却丝毫没有储相的矜持。眼见温体仁府上没有其他人，他当即双腿一软，向温体仁下拜道：</p>

“温公救我！”</p>

“求温公在圣上面前分解！”</p>

没料到他如此大礼，温体仁不知周延儒犯了什么事，不敢轻易答应。口中不住宽慰道：</p>

“陛下圣明天纵，周少卿不用担心。”</p>

又旁敲侧击地打探，周延儒犯了什么事，以至于要这样子求自己。</p>

周延儒跪地不起，抱着温体仁的大腿苦苦恳求，不敢把犯的事情说出来。</p>

但是温体仁多精明，周延儒不把事情说清楚，他就什么都不答应。强行把周延儒搀起来，还劝他相信皇帝。以当今皇帝的英明，一定会秉公处置。</p>

周延儒委曲求全，都没有得到准信。想到自己在温体仁面前丢了面子，他心中暗暗生恨。然而想到自己身上可能发生的事，他不得不继续道：</p>

“前些日子光禄寺有官吏说，陛下这些日子举办宴席太勤，光禄寺恐入不敷出。所以周某就和他们写了奏疏，向陛下诉说一二。”</p>

“没想到陛下起了误会，以为光禄寺怠慢。温公在陛下那里，可要帮我分辨啊！”</p>

说着这件事情，周延儒颇是感到委屈。在他看来，向皇帝诉苦是表明光禄寺在做事的证据，不向皇帝诉苦，皇帝怎么会体谅他们的辛劳呢？</p>

没想到因为这件事，光禄寺竟然要引来打击。</p>

今日早上看到的报纸，还有下朝后得知的锦衣卫封锁光禄寺账簿。都代表着皇帝对光禄寺不满，即将要下狠手。</p>

周延儒想到阮大铖的遭遇，还有自己的亲家冯铨，心中就忍不住害怕。想到温体仁颇受皇帝看重，急忙前来求助——</p>

毕竟不管怎么说，光禄寺都是礼部一系。礼部尚书温体仁，不可能看着他不管。</p>

但是温体仁在皇帝那里的面子，是靠孤忠换来的。他不可能在周延儒犯下大错时，还要死保此人。那样皇帝有可能认为他结党，对他不再信任。</p>

所以温体仁打算问清楚，周延儒到底犯了什么事，皇帝是什么态度，有没有机会挽回。</p>

旁敲侧击、左右试探，温体仁终于知道了，皇帝是怎么对光禄寺下手。锦衣卫和报纸的事情，被周延儒道了出来。</p>

温体仁想到这件事，心中暗暗吃惊。因为锦衣卫封锁光禄寺账簿这件事，代表着皇帝对光禄寺已经颇为不满，甚至掌握了光禄寺犯法的证据。</p>

至于报纸上的文章，更是代表着皇帝把光禄寺放在阳光下。对光禄寺整个衙门，都已不再信任。</p>

尤其是看着《京报》上的《光禄寺请求停办琼华宴》标题，温体仁更是明白，皇帝如果不打算彻查光禄寺的话，否则不会放出来这样的标题：</p>

『停办琼华宴，这是要引来整个士林抨击啊！』</p>

『而且光禄寺征收的白粮，在民间早就有非议。』</p>

『那么多的粮食，连个宴席都办不来，天下士民怎么看？』</p>

征收白粮的事情，在民间引起的非议非常多，很多人认为是苛政。</p>

如今这篇文章指明了光禄寺每年征收的白粮数额，还点明了每场宴席的花费。甚至还列举了光禄寺从上林苑监、内廷府库之中，每年支取的物资。</p>

就连温体仁看着，都觉得光禄寺办了几次宴就开始哭穷，实在是无理取闹——</p>

他们的粮食和物资那么多，不可能几次宴会都办不来。</p>

所以，他看着周延儒，有些为难地道：</p>

“周少卿啊，宴席的花费我就不问了。”</p>

“白粮的事情，是不是每年收这么多？”</p>

“往年存下来的结余，现在到了哪里？”</p>

周延儒听着这话，心中一片冰凉。什么是“宴席的花费不问了”，这不已经认定，他们在宴席上有克扣？</p>

但是想到京中有关“光禄寺茶汤”的笑话，还有他们这几次宴会上提供的饭菜。他实在没有底气说：这几次宴席花费很大，光禄寺承担不起。</p>

所以，周延儒只能嗫嚅道：</p>

“光禄寺每年收苏松常嘉湖五府白粮，六万八千九百八十余石。每年支放内外衙门米，共四万三千七百二十余石。”</p>

“万历五年的时候，因为积有余米三十万六千余石，科臣刘鲁条陈米多积久虑陈，议改全折。朝廷商议之后，决定本折轮年征运。”</p>

“如今寺中积有余米十万八千六百三十余石，兼以本年新收六万八千九百八十余石，各仓实在米共十七万七千六百一十余石。”</p>

“奏疏上的哭穷，只是惯例而已。”</p>

温体仁听着这番话，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指着周延儒的鼻子道：</p>

“十七万石粮食，你们还要哭穷？”</p>

“不知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圣上多么穷奢极欲，短短数月就把光禄寺积存的粮食用光了。”</p>

“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栽赃陷害圣上！”</p>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皇帝为何对光禄寺如此下狠手，把光禄寺推到天下士民的对立面——</p>

实在是皇帝不这样做，一个穷奢极欲、用光钱粮的帽子，就会落在皇帝头上。</p>

但凡皇帝还想要名声，就不得不做辩解。</p>

所以，报纸上的文章才把数据列的那么清楚，把每场宴席的花费，明明白白地列了出来。</p>

周延儒此时此刻，也明白了自己到底错在何处。实在是他们的哭穷，是让皇帝背锅啊！</p>

这让他急得又要下跪，请求温体仁拿个主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