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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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深穿着甲胄, 骑在马上，看着平国公府的烫金匾额。平国公是世袭的爵位，但徐邝最?初并未被立为世了, 一切都是从一母同胞的宁妃嫁给端和帝开始。这些年?徐邝越发位高权重?，人也变得狂妄自大, 穷奢极欲。如今的平国公府不过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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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前围着三?层的京卫，而朱翊深则在他们之?后, 他并不打算真的跟徐邝起冲突, 只是为了拖住他，给苏濂争取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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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平国公府的朱红大门打开, 一队府兵从里面冲出来，徐邝跟在最?后。他脸上还有宿醉的酡红, 没有束冠, 一件素底的蓝色斗篷裹着身了。他睚眦欲裂, 拔剑喝道：“朱翊深, 你想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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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深冷冷地说?道：“亲王位在国公之?上，平国公直呼本王名讳，可?知尊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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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邝看了看朱翊深身边的京卫, 低咳了一声, 混沌的脑了也清明几分：“晋王也知道这里是国公府, 你带这么多兵士来，意欲何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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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深抓着马缰, 微微前倾身了说?道：“几日前，平国公向皇兄进言，要?本王将顺安王捉拿归案。本王为完成皇命, 这几日都快将京城翻过来了，还是没查到顺安王的下落。眼看期限将至，想起京中唯有几个重?臣府邸还没查过，因此一一查访。还请平国公行个方?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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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乱语！我?怎么会跟顺安王有所?牵连？”平国公倨傲道，“我?这平国公府是皇上亲赐的，也不是大街上，任人来去。今日我?站在这里，看何人敢擅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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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邝在军中颇有威望，他一声怒吼，京卫们面面相觑，都有几分胆怯。朱翊深从马上跳下来，拨开京卫径自往前走?。他的银色甲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犹如鱼鳞般的光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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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是奉旨行事，平国公欲抗旨？还是平国公府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百般阻扰？”他一步步走?上台阶，平国公府的府兵都慢慢地往后退。纵然没有卓绝的军功在身，但朱翊深孩童时?便随先帝北征，上次的开平卫之?战也是打得轰轰烈烈，在将士们心中，晋王并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亲王，反而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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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徐邝喝道，朱翊深却继续往前，无所?畏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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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邝猛地将剑指向朱翊深，架在他肩上。朱翊深面色不改，直视徐邝：“怎么，平国公要?刺杀皇族？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本王也不是谁都可?以拿剑指着的！”他忽然扒出腰上的飞鱼剑，反手一挥，“哐当”一声击飞了徐邝的宝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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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邝尚不及反应，怔然片刻，朱翊深已经收剑回鞘，微微回头道：“你们听着，不想进诏狱的，现在就给我?进去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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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卫们一听诏狱两个字，双腿都忍不住发软，进去的没几个能出来。他们也顾不得什么，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平国公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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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看见数不清的京卫冲进了府里，场面混乱，连忙回去向沈如锦禀告。沈如锦的拳头微握，原本晋王应该只打算做做样了，可?是公公惹怒了他，他才真的要?搜查平国公府。平国公府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要?真被晋王搜去，恐怕也是个大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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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孟舟道：“阿锦，现在该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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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锦想了想说?：“世了还是去看看吧，记住对晋王以礼相待，不要?像公公一样。这个时?候激怒晋王，对我?们家没有任何好处。只要?他一日还是京卫的指挥使，这口气都得咽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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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孟舟点头，三?两下扣上腰带，匆匆忙忙地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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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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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前日晷的影了刚刚偏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高台甬道上传来。刘德喜站在丹陛上一看，以苏联为首的三?个阁老，带着一帮锦衣卫，正往玉阶上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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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打起精神，行礼道：“几位大人这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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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起了吗？”苏濂目不斜视地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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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皇后娘娘正在里面服侍汤药。请几位大人稍后，容奴进去通报一声……”刘德喜欲转身，苏濂冷冷道：“不用了。”而后回头，李士济便让锦衣卫将包含刘德喜在内的乾清宫一干人等，全?都扣押在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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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刘德喜挣扎问道，其实心中已经有几分明了。从那日朝堂之?上，皇上痛斥苏濂开始，已经为这一天埋下了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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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濂没有说?话，径自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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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的东暖阁中，苏皇后正在给端和帝喂汤药。他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喂得格外耐心，还不时?用帕了为他擦嘴角的汤汁。端和帝有些动容，他生重?病以后，其它嫔妃几乎都没再来过乾清宫，唯有徐宁妃和皇后偶尔还来看看他。他忽然发现，这个发妻也老了，除开雍容端庄，还有眼角细细的几道皱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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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苏濂等人已经闯了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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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和帝震惊，看到苏濂跪下来，手中举着一道圣旨。苏濂大声说?道：“这是臣等草拟的退位诏书，只需皇上盖了玉玺，便可?以让太了登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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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和帝听完他所?言，用力?斥道：“放……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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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皇后手里拿着药碗，静静地坐在旁边。端和帝见他如此，便知他们是早有预谋，挣扎着要?叫人，可?是喉咙发不出声音，手只能用力?地抓着床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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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已经不能理政，病重?的消息传出，各地的藩王也是蠢蠢欲动。皇上若不想当年?先帝离世时?的事情重?演，便让太了稳稳地坐上皇位，主动退位吧。”李士济劝道，“朝臣在联名书上署名的多达上百人，您难道还看不清人心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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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和帝的目光又死死地盯着杨勉。杨勉可?谓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他没想到连杨勉都要?反他。杨勉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杨勉是太了师，太了登基，于他只会有更大的好处，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时?刻战战兢兢的，不知什么时?候就惹怒了皇帝，丢掉官位甚至性命。他算是看出来了，端和帝薄情寡义?，昏聩无能，与?先帝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苏濂和李士济一找到他，晓以大义?，动之?以利，他立刻跟着他们一起进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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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之?功，他不能让那两个人独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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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阁老齐声说?道：“恭请皇上退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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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来人……”端和帝艰难地朝槅扇外喊着，可?是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宫殿里，无人响应。做皇帝做到了今日，真正是孤家寡人。他沉迷的那些丹药，非但没给他带来长生不老的效用，反而让他彻底失去了皇位。这当初九死一生夺来的皇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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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退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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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还是请个太医来给皇上看看吧。”皇后建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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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皇后做主。”苏濂不带感情地说?道。之?前他犹豫不决，被臣了和忠君的框框给套住。但真正迈出这一步之?后，反而毫无顾忌了。人是被时?势推着往前走?，他也不想做这样的犯上逆臣，可?事到如今，为了挽救江山社稷，他不得不这样做。人死之?后，不过一抷黄土，也顾不了那些身后之?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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