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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他发现她的伤口,给了她一把弹/簧刀,说她不必一味忍让。
佟闻漓一直觉得,忍让是安全的,忍让过程中即便有伤口,但伤口最终会痊愈,这一场冲突就会收场。
但事实是,她忍让多次,反倒让他们摸清了她的脾气,在但凡阮烟不在的一个夜里,就会群起而来,发泄他们莫名其妙的恨意。
先生说这话的时候,她承认,她想到她忍的时候那种真真实实的痛苦,想起这些日子里,她要忍着不去想她一个人孤苦飘零存活的意义,于是她的眼里莫名的带上来近乎难以捉摸的泪光,在狭窄又局促的空间里,抬头问道:
“先生,这个世界,是不是从来都是这样的弱肉强食。”
“是不是弱小的人,从来都要承受更多的苦难。”
她问的直接。
“是,这个世界,的确是这样。”他没有说谎,“所以很多人,才想成为强者。”
佟闻漓想起那天晚上,他的车头出现在夜里,那些人跟见到光的鼠虫一样,慌乱爬走,她承认在人的印象里根深蒂固里存在强者的凌厉,弱者的害怕。
于是她攥紧了那把弹/簧刀,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的自我改观和领悟都是在她默不作声的世界观里的。
气氛一时间轻松下来,对面的人把东西给完了,打算让她回去。
“先生——”
没想到她却叫住他。
“我什么时候还您。”
“等你不需要的时候。”
“不需要的时候……”她抬眼,像是思考了一会得出的结论:“那我可能这辈子,都还不了了。”
他笑了,“那你就收着吧。”
“书也是吗?”她得寸进尺。
“你说了算。”
月光悄悄地爬到他们的肩头,平等地印衬他们的脸。
面前的姑娘雀跃起来:“您真是个好人,我该怎么报答你呢,这样好了,我做玫瑰花饼,您吃吗?”
面前的人像是没想到这一茬,他卷着袖子的动作停了停,弯了弯唇,像是对她这投桃报李的性格没辙,“好啊。”
“那一周后?”她算了一茬花期,加上酿造准备的时间,觉得那阵儿的玫瑰拿来做饼才好。
她坚持不懈。
他只当她是临时起意的少女心性,微微点点头:“那真是麻烦你。”
*
一周后的夏日正午,佟闻漓端着做好的玫瑰花饼先跑了一趟阮烟家。
阮烟前些日子跟着ken去看了一场他们的比赛,顺便去采购了许多当时红极一时的dvd,她拿到佟闻漓做的玫瑰花饼,尝了一口后,拧着眉头说:“要开始去卖玫瑰花饼了吗?”
佟闻漓咧嘴一笑:“好吃吗?”
“不错啊。”
阮烟又问她,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晚上那些小混混还有没有来找她麻烦。
佟闻漓跳过了这个话题,反问道:“烟烟,你说,为什么你在,他们就不欺负我了。你不在,他们就欺负我,他们为什么不敢欺负你?”
“欺负我?他们敢,欺负到我头上来,听过姐名号没,西贡一姐,敢碰我,揍他们叫妈妈。”
“所以,他们欺软怕硬对吗,是因为我不反抗,所以他们觉得我很好拿捏,就像我姑姑姑父,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佟闻漓这话把阮烟问懵了,那些小混混为什么不欺负她?起先他们也欺负她来着,可她够凶够野啊,他们欺负了几次后发现她不好欺负,逐渐就不敢了。
其实阿漓说的没有错,能在这条街上混下个固定的摊位和能稳定做下生意的人,要么本身就是交了“费用”的,要么本身就不是好欺负的人。那些街溜子其实没有什么本事,外强中干欺负人就为了打发时间,本质上还是没用,才找弱小的人发泄的。
但要成为强者是要吃苦头的。
“阿漓,你想干嘛?”阮烟不由地问了一句。
佟闻漓摇摇头,“没事,烟烟,我走了。”
“你干嘛去?”
“我还住在先生那儿,做的饼给她拿去,谢谢他。”她摇摇手里的东西。
*
佟闻漓跟林助打听了先生的行程,知道他会从商会直接去码头上船参加一个游轮聚会。
她想在他上船前把东西给他。
大约是商会延迟,佟闻漓一直没有截到人。
西贡的夏天,说来一场大雨就来了。
佟闻漓找了个屋檐脚躲雨,雨却越下越大。
脚下的雨水开始越积越多,落后城市的排污管道被细碎的落叶和尘屑堵住,她看着脚下由平地变成一个泥潭,终于在雨中看到熟悉的林肯车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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