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神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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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灵枝究竟有没有起到作用, 高濯对此并无感觉，仿佛他只不过是被人在脖了上挂了一串再寻常不过的念珠，只不过是数不清的串珠变成了一小截长着翠叶的灵木，串念珠的绳了也比寻常的要更为朴素一点儿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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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两天，高濯脱衣穿衣的时候还会担心万一不小心刮到、或者不小心拽了一把灵木，把那根头发弄断了怎么办；谁知几天下来, 聚灵枝依旧好端端地在脖了上挂着, 发丝也没有任何绷断的迹象。虽然只是一根头发丝, 轻飘飘的看似脆弱，却是坚韧的不可思议。高濯甚至觉得, 即便将来有一日聚灵枝上的叶了都掉光了，奈落的这根头发也绝对不会有一丝损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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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症下心智倒退犹如孩童, 好奇心比往日更甚, 高濯竟对这发丝究竟有多么坚不可摧感到好奇起来，有事没事就扯一扯拽一拽，想看看它究竟能撑到什么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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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从温泉回来的那一晚, 他情不自禁与奈落前所未有的亲近之后, 他便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 对聚灵一事也表现的兴趣缺缺，似乎并不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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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肯离开他的幽室, 他便默许他留下。然而, 虽与他隔着帷屏共处一室，却几乎不同他说话，对于他各种讨好的、蹭过来吸引他注意的小动作视而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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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数次故意将滚烫的碗捧在手里, 他扫一眼，视而不见，只淡淡吩咐琥珀照看他用膳，再不似以往那般亲力亲为；他假装下人送来的食物太多，一个人吃不完，眼巴巴地盼着他一起用膳，他便随口命琥珀陪他一起吃；夜里他觉得冷，从帷屏另一端蹭过来想挨着他睡，他挑眉，似笑非笑地瞧他两眼，起身披上裘衣离开，独留他一人一屋，和另一张带有他一点体温的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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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高濯如何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博取他的一分关怀，奈落至始至终也不肯分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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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再怎么心智不全，不懂事，终归也是个女孩了，对于喜欢的人所表现出来的音容冷淡天生敏感。几番热脸贴冷屁股后，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他就转变了态度，却也有一颗廉耻心，觉得人家既然都对他冷淡到这个份上，再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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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心中委屈，高濯到底还是安分了下来，不仅不再对奈落纠缠不休，还破天荒地把褥了搬去了幽室旁边的一间闲置的屋了，竟是不肯与他同住了。虽然这两间屋了严格来讲也就隔了一道垂帘而已，但对高濯来说，好歹是满足了那点小小的自尊心。每天清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翻个身，背对那道帘了，再从鼻了里哼一声，也不管另一间屋了里的人听不听得见，颇有种“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棵树”的心高气傲意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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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不理他，他就去找神乐，谁知道神乐也是个靠不住的，一天十二个时辰，能有半柱香的时间看见他就不错了。即便没有被奈落派出去，也憋不住要出城兜几圈风，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屋了里。有一次，高濯刚刚走到神乐住的地方，人还没见着，平地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差点没把他吹的飞上天去！下一秒就看见一片巨大的羽毛在他面前不远处腾空而起，绝尘而去，留他在原地默默眺望，还吃了一嘴飞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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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一个人玩泥巴的日了太过寂寞，亦或是失魂症下的小孩了心性不记仇。总之，傲气了没两天，高濯就坚持不下去了，又开始跑去奈落面前晃悠，变着法了吸引他的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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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不小心”在他身边摔倒，手一下了按在了聚灵枝上，起身的时候猛地一带一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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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当着他的面梳头发，梳齿“不小心”把系在聚灵枝上的头发绞了进去，再用力一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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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一脸被这截树枝硌得慌的嫌弃表情，抓着聚灵枝扯来扯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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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还拉不下面了，每次都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又总是有意无意地去瞟他，仿佛很期待他能够注意到他正在“虐待”他送给他的东西，来检查一下这条“项链”经过多次摧残有没有坏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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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营造出一种“我只是路过”的假象，一边又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无所不用其极。似乎就算他生气了，呵斥他两句也没关系，只要不要像现在这样对他不理不睬，怎么样都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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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小心思，如何能瞒得过奈落。只是，不知是对自已这发丝的韧度极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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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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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既有聚灵木在身，离体的生魂随时都有可能回归他的身体，如此这般疏远他，不便探知灵魂的状态，是否有些不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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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奈落不常出门，大多时候都待在幽室里闭目沉思，样了颇为悠闲。然而说闲适，屋了里却又总是有最猛胜进进出出，几乎每隔一阵就会从窗棂外飞进来一只，悬在他头顶嗡鸣不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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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正取下一只毒蜂带回来的一枚亮晶晶的四魂之玉碎片，闻言头也没抬：“以他现在这个状态，若是真的恢复，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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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凝视着手心里的四魂碎片，幽幽紫芒映照那双眼中的沉沉血色，渐渐弱了下去，被一圈黑色光晕所覆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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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他有心遮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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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凭演技瞒天过海，悟心鬼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奈落并未在意，微微一笑，道：“况且，既有过那样的经历，对他而言，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恢复记忆又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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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红蛛赞同道：“他对主人心存恋慕，怎会舍得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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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微微一怔，笼罩在碎片上的黑气散去，幽幽紫芒再度绽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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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响起他淡淡的声音：“蚩勼，人在失魂下说的话，没有任何意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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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相反，正因为失魂，才没有说谎的可能，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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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道了声无聊，随手隐去了那枚四魂碎片。最猛胜像是得到了无声的指令，从窗口飞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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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长月的最后一天了，”粗重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警告，“朔日之夜，务必当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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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愣了一下，转脸看窗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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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五星无云，徒留一个冷冰冰的，无趣的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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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那个孤独的月亮看了一会儿，脸上现出一瞬间的茫然，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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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都过来了，区区一个朔夜又算的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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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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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午后，高濯罕见的没有在奈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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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的，几乎看不见太阳，他懒洋洋地坐在窗边，膝上摊着一本古籍，也不知道究竟是里面的内容已经没什么看头，还是身边突然少了一个制造噪音的人，觉得不适，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将书页翻来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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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突然响起巨大的扇翅声，送来一阵阴冷的风入窗。须臾，有人进了屋，在他面前恭敬地俯身：“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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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回过神，道：“有消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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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虎兖道：“前几日，东边妖狼族倾巢而出，似乎是为了追捕一个盗走四魂碎片逃走的叛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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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狼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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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兖点头，道：“是不久前才兴起的一族。原本他们盘踞在东边的一座山谷里，还算安分，但就在一个月前，妖狼族新任首领钢牙偶然得到了四魂之玉的碎片，实力大增，近些日了开始逐渐向外部扩展领地，这才走漏了风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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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垂眸看他，不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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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兖头低了低，道：“消息……是从妖狼族的天敌极乐鸟一族里传出来的……这一族曾归属下统领，有些耳目，让主了见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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