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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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的皇陵，因为处于山陵起伏间，比其他地方更寒冷几分。</p>

蔡松年不再做富家翁装扮，也不做妇人装扮，此时穿着内侍的衣服等候在神墙外。</p>

因为杜氏案将余庆堂暴露在张择面前，所以余庆堂提前悄无声息的散了。</p>

一部分人去了楼船上，蔡松年则假做公主府送来照看上官月的内侍。</p>

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公子为李余了。</p>

前方的宫门徐徐打开，身穿素白袍的年轻人缓步走出来。</p>

“公子。”蔡松年忙迎过去。</p>

李余的脸色苍白，薄唇都没有了血色。</p>

来到皇陵之后，他一多半时间守着父母的灵柩，一多半时间为先祖们清扫陵墓，说实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这个苦。</p>

“公子，快拿着手炉。”蔡松年将手炉递过来，又低声说，“公子在陵墓前静坐就好，其他的事我们来做。”</p>

李余说：“坐着更冷，还是活动活动好。”又示意蔡松年不用大惊小怪，“只是样子娇弱些，做给别人看的。”</p>

说话间回到守陵殿的宫室内，早有内侍煮好了热茶汤，李余接过喝了一碗，瓷白的脸上缓过血色。</p>

“皇后死了。”蔡松年将新消息说来，“因为陛下执意要处置杨家，皇后自缢，换取杨氏生路。”</p>

李余没有丝毫意外：“陛下容不得杨氏是早晚的事，我以为杨皇后能留一条命呢。”</p>

“杨皇后是被家人捧着养大，她也知道自己在皇帝跟前的底气是家人扶助，没了父兄，她这个皇后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蔡松年说，又压低声音，“有个内侍看到了杨皇后自缢之前大骂陛下，祷祝蒋后回来，让蒋后杀了皇帝…..那内侍已经被处置了，只说是蒋后鬼魂作祟，吓疯了。”</p>

李余似笑非笑：“反正所有的祸事都是蒋后作祟呗。”</p>

蔡松年并不在意这些，只皱眉担忧：“皇后一死，你封号的事又要推迟。”</p>

李余浑不在意：“这是小事，天下知道我的存在就可以。”又问，“楼船上呢？阿篱怎么样？”</p>

封号是小事，那白小娘子的事就是大事？蔡松年心里嘀咕一声：“就那样啊，说是有事了喊她，白天总是出去乱逛，晚上迎客开船后，出来露个面就回去呼呼大睡，什么都不管。”</p>

李余笑说：“能睡就好。”又轻叹，“她是不是很无聊？”左右看了看，唤人拿笔墨纸砚，“我给她写封信说说话。”</p>

在皇陵也很无聊啊，有什么好说的？蔡松年皱眉，看着李余走向桌案前，忙拿出一本册子：“这是这些日子拜访过公主的人家。”</p>

李余坐下来铺展信纸，头也不抬：“你们盯着就行。”</p>

如今金玉公主风生水起，在陛下面前地位越来越重，投到她门下与她结交的人也越来越多。</p>

哪些有用，哪些要提防，他们自己心里也要有数。</p>

“这跟那些不一样，这个，还是要公子挑喜欢的。”蔡松年说。</p>

挑喜欢的？说错了吧，应该说挑有用的，李余皱眉接过册子，打开翻看一眼，见上面写着某某地方某某人家祖上任职父兄任职，女子多少岁……</p>

“这什么？”他皱眉问。</p>

“你尚未婚配，封了郡王后，该考虑成家了。”蔡松年说，“这是这些日子去公主面前与你求结姻缘的一些人家……”</p>

他的话没说完，李余一脸嫌恶的将册子扔开了。</p>

“什么东西。”他说。</p>

蔡松年愕然，忙去捡：“这，无可避免啊，公子你现在身份不同了。”</p>

李余皱眉，本想说那也轮不到别人做主，但又一想，如今这个身份只怕更要被很多人做主……</p>

“除了金玉公主，陛下估计也要斟酌。”蔡松年在旁说，“陛下现在虽然顾不上，但待杨家的事落定，肯定回过神要提防你，金玉公主也肯定要在亲事上给你安插自己的人，公子，我们不得不做好应对啊。”</p>

如果阻止不了，就要先下手为强，从中挑选一个能助力结盟的姻亲。</p>

李余收起嫌恶，点点头：“没错，是要好好想一想。”</p>

就知道公子是个清醒的人，公子没有再给那个无关紧要的白篱写信，坐着出神，估计是在思索这件事了吧，蔡松年带着几分欣慰退开。</p>

室内安静下来，寒意透过窗户门钻进来，将炭火的热气卷走，让人时不时被寒意侵袭，这也让人保持头脑冷静。</p>

李余没有让人添火盆，反而将衣袍解开一些，让自己变得更清醒。</p>

是该好好想一想，怎么在金玉公主和陛下的眼皮下，将白篱娶进门。</p>

白篱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他的身份，也是个大问题。</p>

但再大的问题也不怕，白篱说过，他是个运气很好的人。</p>

李余嘴角浮现笑意。</p>

…….</p>

……</p>

白篱站在东市上，看到有两个婢女结伴说笑走来，有些惊讶又很高兴。</p>

果然京城大也不大，来熟悉的地方逛一逛，就能遇到熟人。</p>

春红有些恹恹，不时看四周，总觉得是谁都在看她，忍不住加快脚步：“想吃什么点心就让厨上做呗，现在皇后新丧，外边乱乱的。”</p>

春月皱眉低声喝斥她：“公子只喜欢吃那家的点心，再说了，外边乱乱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心虚什么？皇后死因为杨氏父子大逆不道，与世子无关。”</p>

春红忙应声是是是，又看四周：“你小声点。”下一刻又一僵低下头，“有人笑我们呢。”</p>

春月下意识抬头，一眼看到街角站着一个少女，拎着一只竹篮，穿着杏黄襦裙，束着单螺髻，给二月里添了几分春意。</p>

她头上带着幂篱，幂篱掀起，能看到宝珠般明媚的笑脸。</p>

见春月看过来，她伸手从篮子里拿出一枝条，笑盈盈摇了摇。</p>

春月有些怔怔，街上，女子，篮子，花枝，笑着打招呼，所以这是……卖花的。</p>

春月本要摆手拒绝，但莫名想要那枝花，或许是那姑娘笑的太好看了吧，让人不忍拒绝，她忍不住走过去：“多少钱一枝啊？”</p>

春红在后拉扯她，低声喃喃：“这个时节卖的都是开不了的，别上当。”</p>

但说话间已经站到那少女面前，那卖花少女没有热情推销花枝，而是笑盈盈向她们手里的篮子看：“你们买了什么？”</p>

春月下意识回答：“透花糍。”</p>

那少女咿了声：“他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p>

春月啊了声：“最近总是习惯吃些点心。”</p>

那少女要说什么，忽眉头一皱，神情闪过一丝可惜，然后对着手里的花枝似乎自言自语些什么，又用手轻轻抚过，再一笑递过来：“送给你们。”</p>

春月怔怔接过花枝，看着那少女转身走开了，下一刻消失在视线里，似乎有什么划过了记忆，模糊一片。</p>

……</p>

……</p>

周景云沐浴更衣出来，看到桌子上摆了一碟点心。</p>

其实他是不吃点心零食的，但屋子里已经习惯摆上……</p>

周景云的视线滑过，人便走过来，伸手捻起一块咬了口。</p>

“世子。”婢女的声音在后响起，“我们买了一支杏花，您看好看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