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艰难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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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所谓的贺表交给陈洪之后，海瑞就同王用汲言道。</p>

“明受，愚兄求你一件事。”</p>

“刚峰兄请说，弟一定全力去办。”</p>

“为愚兄一家，准备棺材吧。”</p>

海瑞脱去自己的官袍，细心叠整齐后将之摆放到中堂祠台上，那里供奉着一块长生牌位。</p>

‘敬惟皇帝陛下万岁’。</p>

海瑞跪下来对着这块长生牌和自己的官袍叩首三记，随后起身，端坐中堂，面冲着家门。</p>

王用汲恨恨一跺脚不再多言，带着誊抄的治安疏离开。</p>

不出所料的，当晚宫里就来了人，一队锦衣卫冲入海瑞家中，将海瑞抓进了皇宫。</p>

在精舍内，海瑞见到了神态委靡的嘉靖帝。</p>

摇曳的烛光仿佛就像是此刻的嘉靖、此刻的大明朝一般，飘摇着不知何时就会熄灭，就会崩塌。</p>

“臣海瑞叩见吾皇。”</p>

海瑞跪地叩首见礼，随后直起腰杆，微微垂首。</p>

守在锦榻边的黄锦看到海瑞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开口：“海瑞，你好大的胆子，你”</p>

“黄锦。”</p>

躺在床榻上的嘉靖开口打断了黄锦：“你出去吧，都出去吧，让朕和这海刚峰聊聊。”</p>

精舍内的太监全部退了出去，包括起居注。</p>

等到所有人全部离开，嘉靖便强撑着坐起来，直勾勾盯着海瑞。</p>

“这道治安疏，是谁让你写的。”</p>

“没人让臣写，字字都是臣的腑肺之言。”</p>

“朕信。”嘉靖点点头：“你不会撒谎，不会骗朕，你能写出这道疏，朕相信，我大明朝也只有你一人能写出这道疏来。”</p>

海瑞没有说话，跪在原处以沉默相对。</p>

“起来吧，自己找把椅子坐。”</p>

嘉靖叹气道：“朕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大明朝论忠心，你海瑞绝对是首位，论正直，你和杨继盛一样，品格高贵。”</p>

面对皇帝的连番好话，海瑞也有些感动，他刚想开口就见嘉靖抬手。</p>

“让朕再多说几句吧。”</p>

嘉靖言道：“朕这个皇帝也当不得几天了，就让朕说个痛快吧。”</p>

海瑞顿时惊住，不由得开口：“皇上，臣绝无此意。”</p>

“你或许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有人却会借机大做文章。”嘉靖叹气道：“你这道疏一上，朕就算下罪己诏也难以平士民之怨愤了，这比讨贼檄文骂的还痛快，如此一来，天下士人岂能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来逼朕的宫？尤其是陆伯兴！”</p>

听到这个名字，海瑞心神一颤。</p>

“你上当了，上了陆伯兴的当，被他诓骗。”嘉靖苦笑起来：“朕和你一样也上当了，入了他的套，咱们君臣都被他给耍了，呵呵，哈哈哈哈。”</p>

海瑞只觉得脑仁一阵发胀，他有很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只能听嘉靖一个人在那念叨。</p>

“朕玩权术玩了一辈子，自觉天下没有朕看不透的人、没有朕处置不了的困局，但朕今天输给了陆伯兴，不，朕没有输给他，朕输给了自己，是朕太薄情、太自私，才导致今日这般。</p>

朕不该挪用南京的赈灾物资，那就是一个坑，一个套，陆伯兴用这些东西迷住了朕的心，套住了朕的脖子，也套住了你，如果朕不动那些赈灾物资，你就不会写这道治安疏吧。”</p>

海瑞迟疑一阵后开口。</p>

“臣在南京的时候确有打算写这本疏，但臣放弃了，措辞也非这般尖锐，确实是臣回到北京后才下定的决心。”</p>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嘉靖慨然一叹：“所以朕是输给了自己的自私和凉薄，朕斗不过陆伯兴是因为他对朕太了解，而朕对他一无所知，你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这个人有一千张面孔，时而忧国忧民，时而阴险狡诈，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所蒙骗，继而成为他手中的刀，他用你狠狠刺了朕一刀。</p>

你的治安疏已经被百官都看到了，明日，这治安疏的内容就会传遍天下，朕这个皇帝也就当到了头，他一定会发动士林借着这个机会逼朕退位，朕如果不退，在南京的那个岷王朱定燿就会被他扶着坐上皇位，到时候南边就会像一百多年前的成祖爷那般，再打出‘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帜，二次靖难不可避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