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去娆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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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盛夏，万物生长。</p>

且说萧砚宴请了女帝一场全鱼宴，以词为兴，以酒作别，便最终还是送走了这位巾帼岐王，那一副所谓的‘兖州李九送岐王图’，自然也是由女帝装裱拜谢带走。</p>

遂所谓岐王暗访中原一事，已然就此告一段落。</p>

而经由阳叔子捅出一番篓子后，萧砚和女帝的交流反而愈加深入融洽了些，而幻音坊与中原不良人（萧砚部）的紧密联合，也自然而然成了大势所趋，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帮了女帝一个好大的忙，在机缘巧合下全了她的一些心思。</p>

不过女帝自然并不知道阳叔子捅出的这个篓子，于不良人内部到底是多么一场大震动，亦不会清楚她和她的歧国接下来会承担什么，或者说，歧国会因为这么一个举措而会被某一个人在背后如何推波助澜……</p>

便是萧砚，亦无法猜测。</p>

当此之时，他只是需要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以加速壮大自己明里暗里的实力，不论是为了对付朱温，还是为了接下那位三百年大帅对他的打击。</p>

故在女帝和广目天领着些许幻音坊的随从向西而去许久后，他仍然是负手立在长亭旁边默然看了许久，方才回身转去。</p>

在十余匹被拴好的坐骑旁边，几個不良人正在收拾残局，但就算如此，在这长亭边上的河堤边，仍然是香气、鱼腥气一起肆意弥漫，盖因就算如何给力，那一筐子鱼也实在用不完，剩下的都已唤人去送给就近的村民了。</p>

当其中，公羊左还在昂然肆意大声自卖厨艺，言什么若非佐料不全，今日定能撑死这些个兖州的小辈们，其中大话自不提，反正终究是得了一片称赞声便罢。</p>

至于其他人，也便无非是正在交换画工心得的妙成天和鱼幼姝，以及在旁边负着长弓一脸所悟的玄净天三女而已。</p>

不过与他一并向西望的少女，这会却依然没有回过神来，牵着一匹坐骑，尤只是有些怔怔的梳理着那坐骑的鬃毛。</p>

“怎么，从今以后跟着我，恐会受委屈？”萧砚哈哈一笑，反倒是一扫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玩笑般的摩挲着下巴，故作发愁道：“嘶……这以后府上添了一口人吃饭，也不知攒的钱袋子够不够花……”</p>

姬如雪登时有些羞恼，猛地抬起头来：“你堂堂冠军侯，还养不起一个女子么！？”</p>

但马上她便反应了过来，而后白了他一眼，哼声道：“大不了本姑娘自去江湖闯荡便是！也好攒一些钱财给君侯贴补家用！”</p>

最后那几个字，分明就是咬牙说出来的，颇有几分反击的意味在里面。</p>

萧砚心情大好，却是复又发笑，而后一个上前，竟是突然揽腰将少女环抱上马背，而后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自是不理姬如雪稍有些绯红的耳尖，矫健的从后环抱住少女纤细的腰肢，轻轻一夹马腹，就已奔驰出去。</p>

“公羊左，且看你我谁先回城，输的那一方，且去城外种草……”</p>

本来看着此景正在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公羊左突然愣神，而后看着萧砚几已驰出近百米的背影，尤只是仰天长望，摸了一把下颌上的胡须，怒翻上马，狠狠一抽马腹。</p>

“君侯何故如此不讲理！！”</p>

当此之时，在场诸人便只是在后面肆意大笑而已。</p>

…………</p>

崇政院。</p>

敬翔最近并没有轻松下来，朱温自从得了萧砚一场吹捧过后，甚是自得，往些时日舍不得花钱修建的宫殿也开始下旨建造，还要仿制洛阳紫微宫的规模，需用岭西乃至交趾（越南）的优质木材作为立柱，甚是费神。</p>

可单只是据敬翔所知，岭西那一带几已是娆疆境界，除了玄冥教，大梁的触角压根就伸不过去，且不提除了需让楚王马殷配合外，还要联络静海兼青海节度使刘隐。</p>

但马殷尚不提，给点好处或也就罢了，其不说尽心尽力，起码也能出一点人力帮帮忙。</p>

可刘隐这厮就不一样了。</p>

其除却原本的清海军节度使一位，还兼有静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其下势力囊括整个岭南和交趾全境（广西、广东、越南），正是天高皇帝远，距离中原隔了好几个政权，如蜀国、楚国以及吴国，若非是为了得到官方的认可性，甚至可能已然自立为一国。</p>

加上其今年已经被朱温封为南平王，在事实上就已经更迭为南平国，唯有勉强安抚，怎么可能强行命令其做什么事。</p>

且不提这刘隐还和马殷有仇，二者真能同心协力去娆疆把什么楠木等等按照需量运出来，那反而才是天方夜谭。</p>

但朱温真要岭西一带的木材，又不可能越过娆疆，更不可能绕过与娆疆接壤的楚国和南平国，总不可能遣大军奔袭上千里去砍树吧？</p>

当然，蜀国也和娆疆勉强接壤，还有另一个所谓的大长和国（南诏），但这两个势力压根就不和大梁有什么好关系，蜀国自不提，王建那厮都已经自称大蜀皇帝，完全就是铁了心要和朱温分庭抗礼。</p>

至于南诏一派，压根就是世代都在和中原交战，若要追溯，几能说到唐玄宗时期，几百年的恩怨，更是不会鸟什么朱温不朱温的了。</p>

加上娆疆这两个字本就多多少少充满了神秘色彩，也不见得楚国和南平国甘愿淌这趟浑水，为了几百根木头大费周章，确实实在难以开口，更不用说还需大谈条件了。</p>

诸如这种事，几已成了敬翔最近的心病，工部和户部每日都来找他诉苦，实在烦不胜烦。</p>

“告诉礼部的人，中秋过后遣往长沙的使者和楚王谈一谈，年后的上贡之物可以免了，问他们能不能解决建造宫殿的木材所用。”</p>

他勾选了几本折子，已然在这盛暑时节稍稍消瘦了一些，竟是突如其来的想起了李振来。</p>

自己这个多年好友，性格固然睚眦了些，起码能力上还是可观的，敬翔对其垂涎崇政院使位子的私念也从不计较，在关键时候也会专门去拜访商洽，只求其能给一些自己的见解。</p>

只可惜……</p>

他摇了摇头，持着旁边的茶水饮了一口，叹了口气。</p>

旁边，有吏员见状便不禁出声道：“敬相，天气燥热，您又如此操劳，何不用一用安乐阁的酸梅汤，也稍稍解暑一二……”</p>

“老夫上了年纪了。”敬翔笑了笑，只是道：“这等寒性之物，不可多饮。”</p>

那吏员见此，遂只能悻悻作罢。</p>

然则，敬翔当然一眼就看出了这吏员的小心思，抬头略略一扫官廨内的十来个官吏，便施然捋须一笑：“罢了，适当的犯些禁口亦也无事……”</p>

他从袋中取出一贯钱放在桌上，唤进一个家仆道：“去安乐阁买些酸梅汤来，分与众人。”</p>

那吏员便不禁一喜，且不止是他，其余官吏，亦也纷纷欣喜。</p>

往常他们见敬翔从未用过酸梅汤这等饮品，自然也不好在这官廨中堂而皇之的购来当着顶头上司的上司用，固然解暑，却也难免担心在敬翔面前落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来。</p>

故敬翔一出言，那吏员已经喜色道：“哪里需要敬相出钱，下官自去买来便是。”</p>

敬翔却只是指了指那贯钱，笑道：“公是公，私是私，老夫请诸位一用，用老夫的钱有甚不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