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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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摆摆手，取出一个空杯倒满茶，说道：“小公子过来喝杯茶吧，暖暖身子。”</p>

“是。”钟离朔应下了，走到青岚跟前坐在了禤景宸之前的位置上，取过了那杯茶。茶一入口，甘甜无比。钟离朔喝着熟悉的茶水，心里想着大司命果然是很修身养性，那么多年还是雷打不动地喝着红枣泡枸杞。</p>

“味道如何？”</p>

“很好喝，先生是位很养生的人。”钟离朔点点头，又问：“不知先生姓甚名谁，如何称呼？”</p>

青岚看了她一眼，眼中满含笑意，说道：“方外之人，不值一提，喊我青岚便是。”</p>

“青岚先生。”钟离朔点点头，又道了一声谢。</p>

青岚摆摆手，说道：“公子是镇北侯的幼子吧，叫溯对吗？”</p>

“是。”钟离朔醒来便听到了她那句乐正公子，向来青岚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为了乐正溯考虑，她还是多问了一句：“先生怎认识我的？我入冬前才来到源州，并不太熟悉此地。”言下之意，便是自己露面极少了。</p>

“我只是恰好认识乐正侍郎，你与侍郎十分相似，故而认出来了。”青岚微微一笑，又言道：“更何况公子贵不可言，想必祖上乃是厚德之辈，轻易就猜出来了。”</p>

钟离朔今日已将这番说辞听了两次，心想果然是师徒，看相都差不多。镇北侯也是侯爵勋贵，说贵气也说得过去。更何况祖上世代从军，为国建功立业，自然是厚德之家。</p>

司命们糊弄人的时候都有理有据，让人没办法觉得她就是个大忽悠。</p>

钟离朔笑笑，说道：“今日也有一姑娘这么说我，难不成先生也会测字不成？”</p>

“略懂一二，我住在太一观下，自然学了一些。”青岚笑了一声，说道：“就如公子这个溯取得很好，追本溯源，重头开始，我说的对吗”</p>

“今日见着公子这般福气深厚之人，在下觉得开心。”青岚说道，从小榻旁取出一罐枸杞，递给了钟离朔，言道：“虽不知公子是如何寻到此处的，既然是有缘，在下便送公子一罐家去吧。”</p>

钟离朔心里咯噔一下，她望着青岚的双眼，在那双眼睛里好似看到了星辰。对方的眼睛深邃辽阔，竟是能一眼看穿她的灵魂。</p>

钟离朔楞了一下，忽而笑道：“先生初次见面便赠我礼物，我该拿什么回赠？”</p>

青岚并没有接这个话题，只笑道：“公子觉得今年的梅花开得如何？”</p>

“自然是甚好。”</p>

“我亦如是。”青岚微微一笑，说道：“花有重开，人无少年，今日得遇公子这般的少年时，我亦觉得甚好。花常开常新，人常活常新，万望公子珍惜好时光。”</p>

青岚要说什么，钟离朔已隐约明白了。就在这一刻，钟离朔才敢相信，原来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她望着榻上的那罐枸杞，看着故人眼中闪烁的欣喜，张了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却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青岚看着她激动的神情，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p>

不可说，不可说。</p>

这是东皇，对于楚国千百年来的侍奉给予的恩泽。</p>

这也是，钟离朔最好的结局。</p>

因为在东皇的星轨中，原本就不应该有一个钟离朔。</p>

镇北侯携家眷南归帝都，从十一月初出，抵达源州时正是月半。在雨夹雪的寒风之中，颤抖了好几日的源州城，这一日总算是放了晴。</p>

城北的渡口处，停泊着好几十艘南来北往的商船。各色的旗帜随着河风飘扬，在寒冷的冬日里拉开了一抹绚烂的景色。</p>

已经在船舱里闷了好几日的钟离朔披着银狐大氅走出了甲板，看着船上正在来回搬运家什的工人，拢着袖子，呼出了一口寒冷的白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