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你是骷髅我也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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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贺也他们走后, 温泉小镇留下的人类一直处于一种奇怪的氛围当中。</p>

就如平静无波的水面, 底下暗潮翻涌。</p>

终于有一天，一个男人扔下手中的石块, 疯了一样将他面前砌出来的石墙捣毁，彻底将心中的郁愤泄出来。</p>

“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他压抑地怒吼，红通通的眼睛瞪向同伴。</p>

“你们没有觉出来吗？那些骷髅, 他们在把我们当成牛羊一样养起来！我们就是他们手中的工具罢了……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我们还年轻，还能干的动活, 等以后我们年纪大了, 我们会是什么下场？没有孩子, 那四个女人又不让碰, 那几个小崽子能给我们养老送终？”</p>

他说的这些话全部是他日思夜想，日日折磨他的，尤其是对于年老体衰后的生活, 更是无限恐慌。</p>

实际上, 哪怕不是末日，和平时代的中老年人，同样会面临雷同的问题。</p>

人类的衰老, 是不可逆转的人生进程。</p>

衰老就意味着你的体力、精力，各种体能都大不如前，若是年轻时碌碌无为, 到中年时, 随时面临被年轻人取代的失业危机。</p>

中年失业, 在每年都有几百万大学生毕业的就业环境下，一个平庸的、拥有工作经验但是薪资要求不低的中年人，和一个年轻的、锐意进取没有工作经验但是初始薪酬要求不高的年轻人，作为用人单位，会选择哪个？</p>

工作经验恰恰是只要有时间，多少人都可以取代你的你所认为的优势之一。</p>

现在他们陷入的恐慌正是在于，他们对于骷髅来说，用处实在有限，年纪一大之后，极有可能面临被抛弃的局面。</p>

若是他们一直这样安逸下去，没有后代、没有人养老、没有保障，日后一定会万分艰难。</p>

可以说，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p>

在摆脱了眼前生命安全的威胁之后，人类很自然地就会去思考更久远、更持续性的问题。</p>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p>

另一个男人蹲在地上，撸了一把乱糟糟的头，愁苦地说 。</p>

“我们逃！到真正的安全区，规范的、受国家掌管的安全区去！”</p>

“逃？！”其他男人嗤笑，“不提这个小镇里面的骷髅兽，就是外面成千上万的丧尸，我们怎么逃得出去？！难不成插上翅膀飞？再说了，我们就算是逃出去了，这一路上没有食物，怎么支撑我们找到安全区？”</p>

“食物……那个院子里不是多得是吗？”</p>

“那个院子……”</p>

众人齐齐噤声。</p>

“那个院子里的丧尸可是散养的……”</p>

“那又如何？！不拼一把怎么知道行不行！”</p>

最开始疯的男人一脸狰狞的面色，不管不顾地道。</p>

其他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附和。</p>

“你们……”</p>

独木难支，男人脸色更加难看。</p>

突然在这时，有一个人出声道：“我有个想法……实现了的话，我们以后都不用害怕会被抛弃，也不用担心养老的问题。”</p>

“什么想法？！”</p>

其他人齐齐问道，有好奇、有焦急、有不信任。</p>

“你们还记得后来的那四个骷髅吧？他们一开始是人来着，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成了骷髅，他们能变成骷髅，我们为什么不可以？”</p>

变成骷髅……</p>

那四人是不得已的，不变骷髅就得成丧尸，这跟他们这些完好的人主动要求变成骷髅能一样吗？</p>

这人不管其他人复杂的神色，他神色黯然地敲了敲自己伤残的腿，说道：“做骷髅有什么不好？不用整日操心吃喝，不用担心被感染，也不会变老……你们没听那宁小子跟那几个小娃子讲？骷髅无害、无争、强大、永生……这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了，未来……说不定就是这些骷髅们的天下了。”</p>

众人被他的话完全镇住了，惊诧地盯着他，呐呐不语。</p>

他们没想到，平常这人不言不语不怎么说话，一说出来，就是这么颠覆他们想象的话。</p>

会有人不想当人，想当骷髅？！</p>

会有这么滑稽的事情生？</p>

“可……”有人提出异议，“可，成了骷髅，可就享受不到人所能享受的东西了……”</p>

男人拖着自己的伤腿站起来，两鬓风霜，衰老又疲倦的面上是土一样的颜色，他叹道：“有得就得有舍，哪来那么两全的事情，反正这条路总不失为一条新的路……”</p>

等贺也他们带着两百多人形骷髅，和之前的一千四百多兽型骷髅回来的时候，没等歇息片刻，就有人求上门。</p>

“有人想让我把他变成骷髅？”</p>

贺也从温泉池水中钻出来，甩了甩头骨上的水珠，泡过水的骨质，在日光照耀之下，恍然如水晶般通透。</p>

宁宸易递过去毛巾的动作滞了一滞，回答道：“嗯，他被感染了病毒，说是不想死。”</p>

贺也轻轻哼笑，拿着毛巾，大概擦了个半干，就套上旁边的一套睡衣向外走去。</p>

等在另一处院子的齐海龙坐立不安，他被感染的地方有种热的灼烧感，等待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多到他一时觉得时间过得真慢，一时觉得时间太快，不够整理思绪。</p>

直到那个骷髅中的“贺哥”进入木屋，齐海龙浑身汗毛直竖，全身紧绷如临大敌。</p>

只要用心观察骷髅们的举止，就不难现，这个贺哥是骷髅们当中唯一说了算的，其他骷髅都以他为主，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经过他们之间的磨合之后达成的，只是觉得一切都十分自然。</p>

其他骷髅臣服于他，他对此也十分坦然。</p>

一瞬间，齐海龙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许多念头。</p>

待强行冷静下来时，便现贺哥穿着一身卡通图案的睡衣，跟他凌冽恐怖的骨相搭配在一起十分违和。</p>

齐海龙忍不住擦了擦脸颊的冷汗。</p>

贺也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上，面向齐海龙，下颌骨毫无征兆地突兀下裂，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p>

“你为什么故意感染病毒？”</p>

被说中了！齐海龙一惊，紧张的口舌僵硬。</p>

贺也又是一声轻笑，示意他不必紧张，可惜效果却适得其反，他也不以为意，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想变成骷髅？”</p>

齐海龙：“……我想活命。”</p>

“没有骷髅会要你们的命。我要听真话。”</p>

贺也淡淡地道。</p>

他很好奇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产生了这个想法。</p>

齐海龙沉默了会儿，苦笑着说：“我的腿有毛病，年纪也快4o多了，以后我的身体状况肯定是一年不如一年……不如做骷髅好，起码有无尽生命，我会活得更久。”</p>

贺也点点头，终于有人意识到这一点了，心中升起一丝欣慰，不枉费他总让宁宸易去人类中间做宣传。</p>

“你先回去，等晚上的时候我会让你变成骷髅。记得到广场来。”</p>

齐海龙心中一半喜一半忧，贺也看得出他的担忧，他对他说：“放心，你不会后悔的。”</p>

亲自尝过能量进入骨躯，自己一点一点变得强大，再危险的地方也能去的，再艰难的环境也能适应，这样的全新的生命体验，只要尝试过后，相信他决不会后悔。</p>

小小的病毒能够击溃人类，时间的尘埃之下多少朝代、财富、繁荣湮灭，在浩瀚的宇宙面前，人类更是渺小如沧海一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