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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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次日清晨，一队士兵冲入了吴府的大门，吴家上下通通被捉拿下狱，罪名便是串通反贼意图不轨。</p>

吴家上下惊慌不已，连吴老爷都不知道生了何事就莫名其妙地被带上了镣铐推出了吴府。</p>

再次被投入狱中，阿媛反而成了最淡定的那个。</p>

“别哭了，没用的。”看着旁边一直默默哭泣的吴芳菲，阿媛忍不住劝道。</p>

吴芳菲自然不会被这两句话安慰道，今早懵懵懂懂地被人从屋子里赶出来，她都不知道吴家到底犯了什么事儿，竟然连分辨的权利都没有，直接被锁拿下狱。</p>

阿媛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那一方天窗，竟觉得莫名的有些熟悉和亲切。想来连死牢都待过的人，的确有些不同。</p>

“娘……”吴芳菲突然起身朝门口走去。</p>

原来是刚刚被押走的吴夫人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狱卒和一名白脸的太监。</p>

其中一名狱卒对小太监点头哈腰：“孙公公，不知你要带走的是哪位？”</p>

孙公公扫了一眼牢门后面的两人，看向吴夫人：“还请夫人告知令爱是哪位？”</p>

吴夫人面色苍白，她看着面前的两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嘴唇似乎有些颤抖。</p>

“娘，出了什么事儿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吴芳菲握着铁栏杆，急切地问道。</p>

阿媛也走上前来，她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几人，默不吭声地看着。</p>

拷着手链的手微微捏成拳头，吴夫人的目光看向阿媛，阿媛回视之，不知她意。</p>

“她是。”吴夫人扭过头抬手一指，指尖正对着吴芳菲。</p>

狱卒打开锁头，推开牢门，孙公公上前道：“吴小姐，侧妃娘娘特地在王爷面前替你求了情，你这便无事了，赶紧跟小人去拜见侧妃娘娘罢。”</p>

吴芳菲欢喜起来：“原来是姨母救了咱们！”</p>

她一脚跨出牢房，拽着吴夫人的手道：“娘，走，咱们去好好谢谢姨母！”</p>

还未等吴夫人开口，孙公公便道：“吴家上下，王爷只恩赦了小姐一个，小姐还不赶快随小人去谢恩？”</p>

“我一个人？”吴芳菲先是一愣，然后又转头看向吴夫人，又看了看牢里的阿媛，见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慌乱了。</p>

“我不走！”吴芳菲想明白之后脸色一变，她转头握紧吴夫人的胳膊，“爹娘还未脱罪，我怎可离开！”</p>

孙公公一改刚刚温和的脸色，拍了拍手，不知从哪里走出了两位嬷嬷，两人一左一右将吴芳菲从吴夫人身边带离。</p>

“娘！”吴芳菲被两位嬷嬷拽着离开。</p>

“娘……”</p>

孙公公一摆拂尘，微微笑道：“吴夫人教女有方啊。”</p>

“多谢公公……”吴夫人脸色苍白。</p>

“夫人保重，小人还要回去复命，就先走了一步了。”孙公公嘴角一勾，转身离开。</p>

这一切生的时候，阿媛就站在那里，看着一行人将吴芳菲带离这里。吴夫人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只是转头朝对面的牢房走去。</p>

阿媛退后一步，坐回刚刚的地方，盘腿仰头看着窗户。</p>

“阿媛……”吴夫人轻声喊道。</p>

阿媛背对着她坐着，一动不动。</p>

“芳菲不是吴家人，我们不能连累她受罪……”这些话说出来，吴夫人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眼看着吴家将要获罪，仅仅捞了一个吴芳菲出去，这说明什么？</p>

阿媛抱着膝盖仰头看天，似乎是习惯了命运对她的锤炼，她连质问吴夫人的兴趣都失去了。</p>

唯独盘旋在她心中的疑惑是：作为一个母亲，什么时候才会放弃让自己孩子活命的机会？</p>

此时她还没有孩子，但她非常确定的是，以后若有，她一定拼尽全力保护她，无论在遭遇什么样的困难之下。</p>

吴夫人拽紧了手里的稻草，她看着对面的阿媛，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如此镇定，连质问的话都没有一句。</p>

……</p>

吴家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通敌之罪。由于前些日子的战争让扬州城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故而刘宋王特地网开一面，免去了吴家的死罪，其结果便是查抄了吴家的全部家产，吴家男子往边疆苦寒之地为役，女子则当街卖为奴。</p>

男监与女监向来是分开的，阿媛不知道吴老爷和吴麟什么时候离开的，但眼下她们的一关是逃不过去了。</p>

“窦氏，秦氏，出来！”狱卒打开牢门，给两人套上枷锁押送出去。</p>

一身囚衣，别无长物。</p>

热闹的灯市街今日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围观着曾经的扬州第一富商的家眷的下场。</p>

阿媛头插一根稻草，挤在了吴家的奴仆中间。大家都惶惶不安，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p>

“表小姐……”陈嬷嬷嘴唇一动，挤到了她的身边。</p>

“嬷嬷有何指教？”阿媛转头看她。</p>

陈嬷嬷轻笑一声，看着阿媛淡定的神色，道：“走到这一步，我倒是佩服起你来了。”</p>

“承让。”阿媛转头，看向前方拥挤的围观人群。</p>

陈嬷嬷本想最后做一件好事，提点一下她，但见她如此模样，也就不多这个事儿了。</p>

最后，买下阿媛的是投靠刘宋王的顺阳郡王府里的管家，被挑走的还有其他几个齐头整脸的丫环。陈嬷嬷早已年迈，故而价钱也便宜些，她被一个秀才家的娘子买走，说是娘子怀孕了得有一个稳当的人照顾。</p>

随着顺阳郡王府的管家离开，临别时阿媛看了一眼站在最末端的那个妇人，除了容貌过人她与周围穿着囚服的人并无不同，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夫人，不再是居高临下看人的女主人，间插上了枯草，和大家一起沦入了买卖的物品。</p>

角落里的吴夫人不经意地抬头，正对上了阿媛临别时候的目光……那一刻，她几乎觉得这个女孩儿知晓了所有的一切。</p>

她的不一语，她的缄口不言，许是对她们最大的嘲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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