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南镇杂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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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青石板有些湿润，桑梓谨慎地又踩上了第二块。</p>

变故就在此时产生, 本来在午时炽热的日光突然暗了些许, 头顶的太阳似乎朝西向动了动。</p>

娃娃被这景象弄得惊恐不已, 抖着声音道：“怎么了？！”</p>

桑梓蹙眉看了看天色，心中微动，一连往前走了好几步。</p>

果然，天色随着他们的移动越暗淡，待踏上最后一块石板时, 已是如墨沉沉, 月上中天。</p>

“这里明明是生门没错, 按理说生门路不该生变。”桑梓抬头望向那轮圆月, 圆月清辉盈盈，不多时竟染上几丝血色，她陡然惊觉道：“这里想必不是大阵，而是重阵。”</p>

重阵, 就是之前所说的阵中阵，在一方天地中把方位不同的阵法套在一处，九宫八门处处有机关, 破阵者不论身在何处都是环环相扣, 根本避无可避。</p>

“完了，”娃娃小脸惨白道：“重阵里面无生门……”</p>

云旗亦有些怕, 放在桑梓颈处的小手动了动, 小声道：“哥哥, 我们出不去了吗？”</p>

天幕上的血气愈重了, 丝丝绕绕将圆月染成艳红的色泽。</p>

“别怕，总有办法。”</p>

桑梓轻声出言安抚，面上却带着几分凝重，攥紧剑柄警惕地留意四周。</p>

脚底的石板突然往下一沉，桑梓重重一晃，还没稳住身形，眼前的后院入口处赫然刮起了狂风，想要将她往后掀翻在地。</p>

桑梓将剑尖深深插进泥土，捏起法诀将周身护住，吃力地和这股妖风对抗。</p>

“咳咳，道长，”娃娃被灰尘扑了满脸，艰难道：“赶紧想办法出去罢，看来这建阵人妖力高强，你根本不是对手……”</p>

狂风没刮多久便自行平息了下来，尘土过后，再睁开眼的三人被面前的景象惊在了原地。</p>

宽阔的后院内忽然人流如织，数十个小厮婢女穿行其间，给四周摆满的红木桌案斟酒布菜，桌案后，坐着的是一些身穿锦缎的贵人，他们面上具是喜意，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整个院里和乐融融、令人欣羡。</p>

娃娃擦了擦脸，清清嗓子道：“咳咳咳，道长，这怕是个幻境。”</p>

他们三人就在院子的入口，院内的人却像根本看不见他们一样，兀自举杯欢乐，有小孩子拿起桌案上的月饼小口啃着，桑梓才明白过来，这些人应当是在宴乐中秋。</p>

“会不会……是楚氏的中秋家宴。”她静静看了一会，踌躇着没有往前。</p>

云旗在她背上乖乖趴着，一双眼紧紧盯住桑梓的侧脸，眸中情绪不明。</p>

“等等，中秋、中秋……”桑梓反复咀嚼这字眼，猛然醒悟过来，忙抬眼看向天幕。</p>

最后一丝血气将清辉掩埋，骇人的血月妖气腾腾，像是毒蛇的眼瞳，丝丝吐露着杀意。</p>

后院的风声突兀一静，霎时，整个院子上凌空浮现出数百道刀影，锋利的刀尖寒气森森，还没等院里人反应，便齐刷刷落了下来，一刀一刀像长了眼般，直直割向他们的喉咙。</p>

“啊啊啊！”“救命，救命！”“孩子，我的孩子……”“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啊、啊——”“娘……”</p>

割喉的鲜血喷涌而出，顷刻洒满了整个庭院，人影一个接一个倒下去，原本和乐的家宴，转瞬便成了尸山血海的人间地狱。</p>

撕心裂肺的哭喊还在继续，血腥气浓浓扑了过来，将桑梓熏得一个晃神。</p>

幻境入口，一只惨白的手臂忽然伸了出来，死死扯住桑梓的脚踝，将人大力向里拉去。</p>

桑梓瞪大了双眼，立刻引剑朝那手臂狠刺，却仿佛从空气中穿过，这只鬼手……竟然没有实体。</p>

又是一个使力，桑梓当机立断，运起剑鞘将背上的云旗和娃娃向后掀了出去，自己却被鬼手一把扯进了幻境。</p>

“道长！”“……哥哥！”</p>

云旗摔在地上，惊恐地连滚带爬想要抓住桑梓，却终究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渐渐消失。</p>

幻境霎时关闭，所有景象尽数归于虚无，似乎方才种种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p>

“道长，道长……”娃娃扑了上前，在空地上左右打转，眼泪簌簌往下掉着，朝云旗大叫道：“是不是你动的手脚？！你这个煞星，为什么要在道长面前装模作样，你把道长还给我，把道长还给我……”</p>

“闭嘴。”</p>

云旗慢吞吞站了起来，冷眼看向他，仿佛再看一个死物。</p>

“呜，呜呜……我要道长……”娃娃吓得软在地上，委屈地抹着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