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笑问谁是人间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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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昊留意到他耳上挟着一根银光闪闪的五寸细针，心中顿时有了底。</p>

“一早便听闻武当的朋友前来谷中做客，谷中仓促之余未及准备，还请三位莫怪。”他开口态度虽客气，言谈之间却隐隐有傲然凌人之色。只因万花向来中立，无论黑道白道的面子他们都不会理，更遑论是“据说”被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引来的武当。</p>

若非万花历代都有规定，上门求医者不可拒之门外，烈震北根本不想理会跟那群尼姑和尚有任何干系的人。</p>

石之轩眉头微挑，对烈震北有了些兴趣。万花的小辈们没忘记师门教诲，不买慈航静斋的账，石之轩对这离经传人的态度非但没有不满，反十分受用。</p>

这谷口相迎的模样，像极了当年他第一次在万花瞧见萧昊时的那般光景。</p>

可惜小东西们不中用，连门派轻功都没继承到精妙处，自个内功修为到不了昔日萧昊的境界，便养了这硕大的雕儿当坐骑滥竽充数。</p>

他眼底生出笑意，隐隐骄傲：果然还是他的阿昊惊才绝艳，小家伙们历练多少年也及不上。</p>

萧昊察觉到石之轩在盯着自己笑，困惑之余脸上微烫，尴尬清咳一声，稽道：“贫道纯阳子，因师弟遭魔门歹人暗算，特来万花求医，恳请烈先生出手相救。”</p>

烈震北一落地时就瞧出他气质出尘，慈航静斋那类人大多也是这等凡脱俗的做派，所以烈震北只有片刻欣赏，回神得很快，对这种类型的人免疫力不是一般的高。</p>

他好奇的是萧昊一眼就认出了他，“在下不过一个小弟子，震北先生前些日子和好友相约出谷了。”</p>

飞白闻言“啊”了一声，失望之色顿时爬到了脸上。</p>

萧昊心中好笑，又瞧出烈震北是不想让自己医治了飞白的消息传出去，给万花添麻烦，遂顺着烈震北的话道：“万花人杰地灵，精通歧黄之术者不计其数，谁看都是一样的。”</p>

烈震北见萧昊竟没有拆穿自己，言语间对万花也很是推崇，对他观感变好了些，微微一笑拂袖转身道：“那是自然。”</p>

他遥遥伸出手臂，做出“请”的模样，“请三位随我入谷。”</p>

烈震北给那巨大的羽墨雕喂了些吃食，雕儿就听话自个儿飞回去了，他引路在前，边走边顺手给萧昊三人介绍万花风物，倒十分悠闲惬意。</p>

走着走着，四人中却有一人脚步停了，萧昊驻足回看，见石之轩望着花海里那方刻着卷耳的石碑，目光仿佛放了很远。</p>

那天晚上，他就是在这里破碎虚空……</p>

烈震北眼神微暗，语气却还温和道：“那里便是落星湖晴昼海。”他人在谷中，消息却一点儿不闭塞，又怎会不知萧昊身边这个气息仿佛不存在的男人，就是纯阳子的师兄。</p>

这人打扮全不是道家装束，腰间甚至还挂着一柄精巧的美人扇，哪是修道之人的模样，分明更像花间弟子的作风。</p>

但愿他不是冲万花来的才好。</p>

年怜丹那家伙，魔门花间派到他手里时，留下的功法早就残缺不全，这人就想方设法想从万花这里骗到花间游的完整传承，被烈震北搅黄了好几次。</p>

只因先祖慕清流创立万花后，花间这门功夫就分属了魔门花间派和万花花间游两道，万花几百年来是武林人士和文人雅客心中的圣地，传承自是完整无缺；魔门却几经磨难，想要窥得天魔策真传只有从万花下手。</p>

烈震北自幼身患绝症，练不了花间游的功夫，却久病成医，在医学一道天资绝伦，于是继承了离经一脉。但他也不愿万花在武学上输给外人，所以太素九针到了他这几经改良，竟被他弄出了一套专破敌人内家功夫的攻击招式，唤做“华佗针”。</p>

凭着这针上的功夫，他闯出了不小的名声，位列“黑榜”十大高手之一。</p>

想到花间派的年怜丹，烈震北的心中就不免冷哼。</p>

早年花间同万花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称为同气连枝也不为过，花间派甚至还有祖训，入门弟子永生不得与万花为敌。可惜武瞾清剿魔门后，各派传承散落，继承纷纷落入外族手中，对祖训更是抛诸脑后，公然算计起万花的秘籍来。</p>

若此人是花间派安插在武当的奸细，这番行为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得给他个下马威才好。</p>

烈震北心头微动，带他们一路直上三星望月。</p>

他遥遥立在摘星楼门口，洞开大门，对他们礼貌道：“谷中规矩，求医者虽来者不拒，却须先来拜过我杏林一脉诸大宗师。”</p>

摘星楼门内整整齐齐的数个牌位，萧昊一眼就看到了中央孙思邈的，然而最令他惊讶的却不是这个。</p>

那些牌位正中挂着一幅画卷，画中人潇洒温文，墨如泉，一袭万花制式的衣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p>

……落款是侯希白。</p>

但这画像运笔之势，同落款提字的运笔，却并非出自同一人。</p>

萧昊仔细将那画中每笔痕迹都在心头过了一遍，忍不住摇头暗笑。作画者境界虽高，但落笔意动，这本该是上作的图，却落了下乘。</p>

他瞧了石之轩一眼，见对方面容都僵硬了，大觉有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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