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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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巫苓, 只用金针就治好了邪鬼扰梦？”听到禀报，樊姬也略带好奇。邪鬼入梦, 向来是难治的病症, 就算大巫诊治，也要数次祈祝, 汤药不断。未曾想，还有针刺一途。</p>

“行针后, 随夫人便有困意，一觉无梦。不过听闻痊愈, 还要半月时间。”下, 巫瞳正襟危坐, 倒是没了平日散漫。</p>

“奇哉！”樊姬叹道, 想了想，又微微摇头，“刺鬼毕竟凶险，不宜用在大王身上。”</p>

巫苓非楚国之巫, 又因落水，忘了身世来历。这样的人，怎能轻信？非只金针, 汤药也不能轻用。</p>

知道王妃的顾虑，巫瞳颔：“若那巫苓使出其他本事，鄙会禀告王后。”</p>

“如此甚好。”樊姬笑道, “若老夫人病愈, 也是好事。左尹近日同申公不睦, 惹得大王烦心。老夫人病愈，左尹当感恩才是。”</p>

左尹公子婴齐乃是楚王之弟，而申公巫则是楚王信重之人，两人频频相争，总是不妥。所以樊姬才想出这个主意。只要治好随夫人，公子婴齐心怀感念，就不会再在大王面前与申公相争了。</p>

朝政之事，不是巫者可以置喙的，巫瞳只端坐原处，并不插嘴。因换了衣衫，长齐整，被素绢掩住半边的面孔，看起来竟又俊美几分。</p>

如此美人，自然惹人注目。说完正事，樊姬又笑问：“汝同那巫苓，可行好事？”</p>

巫瞳面色不改：“此姝似宋人。”</p>

宋人最是古板，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未成。樊姬不由讶然，复又掩口轻笑：“不必急于一时。那两名巫婢就要生产了，予看这次，定能生下巫子。届时要好生教养，效命君王。”</p>

巫瞳唇边露出浅淡笑容，躬身应是。</p>

又吩咐了几句祭日之事，巫瞳才缓缓退出大殿。没等仆童搀扶，他便向前走去，只是步伐不比平日，更缓更迟，犹若真正的盲者。日头高悬，耀光夺目，走在这里，他是不能视物的，就算隔着白纱也不能。然而熟悉的黑暗，却无法给他安宁，连步伐都似被泥沼拖曳，直欲深陷。</p>

总归，是命定之事。</p>

“大巫，奴在此……”</p>

一个提醒的声音，打断了巫瞳的思绪，他抬手搭在仆童肩上，被引领着走出一段后，突然道：“把乘云锦，给巫苓送去。”</p>

仆童一惊：“那不是前代瞳师留给大巫的吗？怎要送人？”</p>

巫瞳并未作答，只是转过脸，望向那仆童。被这无声的凝视逼得额上冒汗，仆童赶忙道：“奴这就送去。”</p>

巫瞳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带路。那宛如被拖曳的脚步，也渐渐变得的轻快起来。</p>

※※※</p>

“这是巫瞳送来的？”今天又是给随夫人针灸的日子，楚子苓出诊归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屏风上的那件锦衣。</p>

那是件颇为华美的锦衣，染作赭色，上面绣了红、黑、牙白三色云纹，用金线勾勒。云纹卷曲交叠，如被狂风吹拂，神秘灵动，让人挪不开视线。自来到楚国后，楚子苓也收到过不少锦缎作为诊金，却从未有这般绚烂的。</p>

蒹葭看起来束手束脚，似不太敢碰那锦衣，只压低声音道：“女郎，难不成那巫瞳心悦于你？”</p>

心悦？楚子苓并没有这感觉。在她看来，那巫瞳状若放纵，实则冷情，不论对人对己，都有种脱的漠然。况且在眼疾遗传这件事上，她还得罪了那人数次。这样的人，不使绊子就不错了，又岂会轻易对她倾心。</p>

那送这件锦衣，又为的是什么？</p>

思索片刻，楚子苓突然问道：“祭祀是什么时候？”</p>

她记得刚来这个小院时，引路的宫人曾说，楚王每旬会来这里一次，祛病驱邪，施法祭祀。距离那日，还有多久？</p>

“就在两日后。”仆从倒也打探的清楚，立刻回道。</p>

“后日……”楚子苓再次把目光挪到了那锦衣上，也想起了前几天巫瞳说给她的那些。送她这件锦衣，是想她在祭祀时穿上吗？如此绚丽的衣裳，加上浓妆华饰，是不是能吸引更多人，乃至楚王的视线呢？</p>

可这对于她而言，是好是坏？</p>

想起了入宫时见到的王妃樊姬，楚子苓突然觉得，做个出头橼子不是个好主意。</p>

“把这锦衣好好收起了。”楚子苓对蒹葭道。</p>

“女郎不穿上试试吗？”蒹葭讶然。如此华美的衣裳，定能为女郎增色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