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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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上生痛, 楚子苓却已顾不得了，立刻道：“人在哪里？！”</p>

这声应答, 反倒让巫瞳愣了一下, 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然而很快，巫瞳就放开了那细瘦的腕子, 起身向外。</p>

来不及仔细穿衣，楚子苓胡乱披上外袍, 大步跟了上去，边走边道：“蒹葭, 带上针具！”</p>

这时蒹葭才反应过来, 慌忙爬起来, 抱起金针艾柱匆匆追了出去。</p>

屋外, 大雨滂沱，秋风瑟瑟，三人都未穿蓑衣，不大会儿工夫, 就淋了个透湿。牙关咯咯响个不停，楚子苓只觉浑身都在抖，被寒意浸透。幸亏要去的地方, 距离他们的院落并不遥远，不多时，前方就传来隐隐的女子哭声。</p>

夜色浓重, 雨声沙沙, 几乎要把那声音淹没, 这可不是女子生产时正常的动静，楚子苓心头一紧，立刻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冲进了大门。</p>

一进门，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屋正中的榻上，一个大肚女子瘫倒其上，身下干草染红大半，还有失禁的臭味混在其中。其他几个妇人或哭或惊，围着她不知如何是好。</p>

楚子苓飞奔上前，先粗粗检查一番。宫口只开了四指，羊水已破，产妇披头散，浑身冷汗，几乎失去意识。</p>

楚子苓不敢耽搁，挽起衣袖，边摸索胎位边问道：“生了多久？”</p>

“已有一日。”回答她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原来巫瞳也走进了产房。</p>

古代不是有男子回避的说法吗？不过此刻，楚子苓哪还顾得上他。仔细摸过，现胎位不算太糟，她大声道：“去烧水，要全部煮沸，盛水的盆也要烫过……蒹葭！针！”</p>

这场面蒹葭如何见过，吓得腿都软了，还是咬牙上前，递过了金针。</p>

楚子苓也不废话，立刻施针，补合谷，泄三阴交。边用针，她边观察产妇，见对方神色仍旧萎靡，心中不由大急。产妇气逆不顺，又耗费了太多元气，如今气散，必须先让她振作精神才行。可是手头没有合用的药物，若是有人参……一咬牙，楚子苓道：“熬些粥来！粟米加姜片，用肉糜细滚。熬出后只取汤水！”</p>

没有人参，先用小米粥补补气血，好使产妇积攒余力，剩下只看交骨是否能开了。</p>

额上冷汗，逐渐替代了冰冷雨水，楚子苓不敢分心，埋头行针。</p>

“瞳师，这巫婢怕是不成了。若再不剖腹，怕是巫子也活不成了……”一名妇人见巫瞳并不出门，悄悄凑上前来，低声说道。</p>

巫瞳浑身一颤，一双蓝眸瞪了过去。那目光简直凶狠如狼，让人脊背生寒。那妇人哆嗦一下，不敢再言。</p>

巫瞳却不理她，大步走到了榻边，在产妇身旁跪下，握住了那汗津津，冰冷冷的小手。片刻后，像是终于看清了身边人，那女子呜呜的哭了起来：“瞳师，瞳师，怪奴……”</p>

“莫哭。”巫瞳也不嫌榻上脏污，伸手拂过她的长，“有巫苓在，定能保汝和孩儿。”</p>

那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产妇哽咽难言，靠了过去。</p>

催产行针，每穴都要二十分钟，全部四穴扎完，留针体内，熬好的粥水也送了过来。楚子苓轻声哄那产妇：“多少喝些，身上才有气力……”</p>

巫瞳也搀着她半坐起身。可能是觉出希望，那产妇倒也燃起了几分生存的欲望，勉强把粥水全都喝了下去。</p>

楚子苓又让巫瞳把人抱起来，换了干净的草垫，用温热的开水给她擦身，按摩肚腹，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产妇突然□□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巫瞳的手臂。</p>

“痛！奴好痛！”</p>

那声音尖利，简直如女鬼惨嚎。巫瞳脸色煞白，看向巫苓，对方倒是面色不变，一次又一次的检查产妇下身，片刻后，眉间终于露出些喜色。</p>

“交骨开了！快扶她坐起！”宫口顺利打开，产妇也有了□□的气力，坐姿更利于生产。</p>

别说巫瞳，其他仆妇也凑了上来，帮产妇半坐起身。楚子苓想教产妇如何用力，谁知一抬头，就看到巫瞳的手臂一直被对方攥着，腕骨都已经被捏的白。</p>

“可以让她拉着丝绦……”楚子苓忍不住建议。</p>

巫瞳却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就好。”</p>

那人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让人避之不及的秽血，脸上未蒙白纱，唇角也失了笑容。然而却比任何时候，都更真实，真实的像个活生生的人。</p>

楚子苓只看了他一眼，就不再劝，只对产妇道：“看着我！看着我！深深吸气，短短吐出！不要乱，胎儿还能保住！”</p>

也许是被楚子苓的镇定感染，那女子不再放肆嚎哭，而是跟着她的节奏，用力学着分娩呼吸。</p>

产道全开了吗？胎儿大小如何，要不要侧切？刀口会不会感染？产妇的气力还够吗？楚子苓心底也是慌乱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亲手上阵，帮人接生。没有摧产的药物，没有必要的器械，甚至连胎心是否还在，都无法确定。但这是条人命，是在她眼前挣扎的生命！</p>

“头，看到头了……”一旁递热布巾的蒹葭突然惊叫。</p>

那产妇眼中泪水唰的一下就出来了，楚子苓却死死握住了她的手：“别泄气！你能诞下孩儿！”</p>

“啊啊啊……”那女子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边惨叫着，边拼上了最后气力，随着一阵缓慢至极的抽动，小小婴孩，终于落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