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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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贱婢, 着实可恨！”回到小院，蒹葭依旧愤愤不平, “女郎不知, 她竟跟人炫耀自己入了申公府！贱婢！当时就该杖杀才是！”</p>

听蒹葭这么说，楚子苓一怔：“她跟谁炫耀了？”</p>

“自是跟那些仆妇。”蒹葭犹自生着闷气, “女郎就该把那事告知申公……”</p>

这不符合逻辑啊？楚子苓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当初伯弥被赶出府时，可是连累了一堆人, 见到郑府的奴婢，她还敢凑上前炫耀？况且伯弥在见到她时, 魂儿都快吓飞了, 怎么片刻工夫就大起了胆子？还有那申公, 之前带的明明都是从人, 今天突然换个侍婢，也颇为奇怪……</p>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楚子苓道：“她都说了什么？可有问关紧事？”</p>

蒹葭被问住了，卡了半天, 方才道：“奴再去问问！”</p>

不大会儿工夫，蒹葭便回来禀报，伯弥并没说什么要紧的事, 只是炫耀她得申公赏识，做了贴身侍婢，还问了她们如今在宫中过得如何, 有多少人看诊。</p>

然而这些并未让楚子苓放松警惕, 想了想, 她道：“明日伯弥若是再来，便盯着她些，看看她可有旁的打算。”</p>

也许不是伯弥自己的打算。那申公可不像郑公孙，看起来就心智坚定，一言九鼎。而他昨日还说不再针灸，今天就改了主意，实在古怪。还是要留神才行。</p>

然而到了第二日，申公并未按时前来，反是郑姬先来寻她复诊。</p>

身边伺候的人少了一半，郑姬的气色却好了甚多，容光焕，更显娇艳，见到楚子苓，她便兴高采烈道：“亏得大巫提点，妾才知烦郁伤身。待治好了这邪气，定要重谢大巫！”</p>

看看她身边唯唯诺诺的仆妇，楚子苓倒是猜到些许。指不定郑姬跟夫婿撒了撒娇，换来了些外出自由。对于深闺的笼中鸟来说，自是喜事。</p>

这是自己对她有些用处了？楚子苓笑道：“夫人舒心便好。今日不用扎针，只需艾灸。”</p>

听到这话，郑姬愈高兴了，遣退左右，任蒹葭服侍着躺在榻上。待开始艾灸后，又意犹未尽的说道：“可惜大巫乃君上灵官，若是能随妾回府便好了。有甚不妥，也可让大巫瞧瞧。”</p>

灵官的级别可比宫巫高多了，只为楚王服务。楚子苓心头一动：“吾也只是给公族、姬妾们诊治，哪算的灵官？”</p>

“咦？”郑姬讶然反问，“大巫如此法术，不曾给君上诊治吗？”</p>

这话可不太好接，楚子苓淡淡道：“吾入宫时日甚短，只见过王后，还未曾觐见大王。”</p>

“王后呀……”郑姬哼了一声，竟不再开口。</p>

这是惧怕王妃樊姬吗？</p>

楚子苓在心底吁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心急，继续缓缓施艾，正当她想再找什么话题搭腔时，殿外居然传来喧哗。</p>

楚子苓手上一顿，对蒹葭使了个眼色。对方匆匆赶了出去，不大会儿工夫又跑了回来，低声道：“申公来了，得知大巫另有贵客，说在殿外等候即可。”</p>

怎么来的这么巧？楚子苓压住了想要皱眉的冲动，对蒹葭道：“劳申公稍待，吾先为夫人诊病。”</p>

蒹葭赶忙出去传话，榻上躺着的郑姬听到两人之言，倒是皱了皱眉：“申公也来寻你诊治？”</p>

她言语中颇有些不悦，这是跟申公有宿怨？楚子苓拿捏分寸，只是道：“吾乃宫巫，自要为申公诊治。”</p>

“申公非君子也！”郑姬似乎真的生气了，只是她生起气来，腔调也像是娇嗔。</p>

这更不好答了，楚子苓干脆闭口。见她不搭腔，郑姬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抱怨，只哼了一声，便闭上了双目。</p>

只艾两穴，用不了多长时间，待艾毕之后，郑姬在蒹葭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衫，也不等仆妇入殿，就向外走去。</p>

心中怀着怒气，郑姬走得不慢，谁知刚出内室，脚步就是一滞。只见大殿中，唯有一男子端坐，不论仆妇亦或甲士，都畏惧的退到了殿外。</p>

这便是申公？</p>

郑姬没有见过此人，然而此刻，那人一双黑眸正凝视着自己，似有炽火摇曳，惑人心动。他若真是那个骂过自己的申公，又为何会如此看她？</p>

“夫人，留心足下。”</p>

只一愣神的工夫，旁边就有个婢子搀住了郑姬的手臂。那人用的是郑音，许久未曾听到的乡音，让郑姬一阵恍惚，竟这么被她扶了出来，险些忘记向申公行礼。而那眼神也只显一瞬，男子也很快起身，避席行礼，一派温雅气度。</p>

见他如此君子风范，殿外仆妇都是松了口气，只道申公真直臣也。唯有郑姬紧紧握拳，面色古怪的登上了肩舆。</p>

因要迎申公，楚子苓跟在郑姬身后走了出来。一眼就见伯弥搀着郑姬，送下了阶梯。这是怎么回事？她心中不由警铃大作，立刻看向殿内站着的男子。只见申公神色如常，也不待郑姬登上肩舆，就扭头道：“大巫可得闲了？”</p>

楚子苓不便再看，只得把人迎进了内室。只是这事，她还要仔细想想。</p>

坐在微微摇晃的舆厢内，郑姬四处张望片刻，确定无人看她，方才展开了手掌。只见一角丝帕团在掌心，是刚刚那婢子塞给她的，怕让人见到，郑姬竟真的收了下来。可那是申公的婢子啊！申公害她名声丧尽，嫁给襄老，如今丧夫不说，还被继子黑要烝之。他怎有脸面传书给自己？</p>

然纵是气恼，郑姬还是按捺不住，展开了那丝帕，但见上面一行端庄郑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