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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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前行，不多时, 就到了目的地。车帘撩起, 楚子苓一眼就看到了那立在道边的高大身影。就算入冬, 那人也未服裘，只一身简拙布袍, 神情却安然自若, 犹如卧在羊群中的猛虎, 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慵懒。</p>

只见到那人, 楚子苓只觉整颗心都安稳了下来。也不要侍婢搀扶, 她下了车，走到那人面前：“无咎这些日可还好？”</p>

田恒状似随意的扫她一眼：“不差。就等你归来, 添些仆役呢。”</p>

“等我赚些诊金吗？”楚子苓不由失笑。华元把这私宅安排的极为妥帖, 但没留多少钱帛，唯有她得了诊金赏赐，家中才能有余财。</p>

“钱哪里能买来忠仆？多治好几个国人，引人投献才是。”田恒懒洋洋道。</p>

这话说的调侃，也隐含着一些劝告。楚子苓在心中暗叹，看来宅中仆役能信的不多，想要真正“安家”，还需要时间和运筹。</p>

有些话不宜在旁人面前多谈，楚子苓便闭上了嘴，跟在田恒身后, 来到前院。这里将作为接诊的病房, 不但隔出了密闭的针灸室, 还在一旁设了药房。</p>

检查过一遍，让人把宫中带回的草药分门别类放好，楚子苓才回到房中。遣走婢子，摘下纱帽，她问道：“这里设馆坐诊的消息，传出了吗？”</p>

田恒不答反问：“每月只得两日时间，你有几成把握治好病人？”</p>

他可是如今最了解楚子苓诊病方法的人了，但凡是施术针灸，就需复诊。每月只出宫两天，如何治病？</p>

楚子苓哪能想不到这个，也备好了应对之法：“在宫外，还是以针灸为辅，汤药为主吧。万一真有重病，再向宋公言明。”</p>

这也是她必须采药的原因，楚氏最擅产的还是针灸，但是汤药经方也有研习。在没有针灸条件的情况下，用药才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如此一来，“施术如神”的手法不太好展现，真正打出名头，估计需要一些时间。</p>

见她早有准备，田恒“唔”了一声：“那消息传的怕就要慢些了，华元心有疑虑，必不会大力传扬。说不好前两个月，还要如来时一般。”</p>

来时她诊治的兵士，可不是个个有病，难道还要继续卖弄“神医”的手法？</p>

楚子苓正想说什么，一阵喧哗声突然响起，她和田恒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向外走去。</p>

出了房门，那声音更大也更清晰了，有人在院外哭喊大叫。就见阿杏匆忙赶了过来：“大巫，外面有人求诊，惹得不少人堵在门口。”</p>

故意闹出的动静？田恒眉头紧皱，立刻道：“你莫露面，我先去看看！”</p>

第一日看诊，就有人上门闹事，怕是来者不善。这时身为大巫的楚子苓是万万不能露面的，田恒大步走到门前，断喝一声：“何人喧哗？！”</p>

身长八尺的大汉，怒目呵斥，效果何其骇人。院外顿时一静，就见个年轻男子扑倒在地，连连叩：“听闻有大巫在此设馆，还请大巫救救我父啊！”</p>

他的声音悲戚，很是惹人同情。田恒目光一凛，落在他身边躺着的老者身上，只见那老汉双目紧闭，满面胀红，也不知是急是痛，身体微微颤栗，确实一副生了重病的模样。</p>

然而田恒不为所动，开口便道：“是何病症？”</p>

“目盲……”</p>

他只吐了两个字，田恒就长眉倒竖，伸手按剑：“年老目盲也来求诊？莫不是戏耍吾家大巫？”</p>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年老者又有几个双目无碍？真弄来个瞎子，怕是鬼神都无法使其复明。前来求诊，岂不可笑？</p>

那男子却膝行两步，苦苦哀求：“不，不是以前就盲，是几日前突然无法视物，还头痛耳鸣，口干舌肿，必是中邪啊！还请大巫开恩一救……”</p>

听到这话，人群中又响起一片嗡嗡声。瞎眼是难复明，但是撞邪就不同了，大巫治的不正是这个？</p>

突然有人叫道：“不是君上命大巫给国人诊病吗？如今人到了，怎可不治？”</p>

田恒虎目一转，望向出声之人，那人一惊，矮身缩进了人群中。到了此时，田恒哪还不知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现在如何是好？专门送上门来的，必不是好对付的病症，又有如此多人看着，一旦失手，便要名声扫地；而拒之门外，又是不敬宋公。</p>

正当他皱眉思索，阿杏突然走了出来，略带紧张的提高了声音：“大巫请病患入内。”</p>

人群中顿起喧哗，大巫真的要治？能治好吗？</p>

田恒皱了皱眉，却未阻止，只看了眼人群，就见方才出声的汉子并未离去，反倒凑前几步，探头张望。</p>

目光又在人群中扫了一遍，田恒这才关门，跟着几人向室内走去。</p>

此刻楚子苓已经戴回了纱帽，端坐屋中。她当然也听到了院外喧哗，更清楚此刻面对的是什么情形。也正因此，这病人才必须要治，并且要治好！</p>

只盼自己料的不错。</p>

走进屋中，见到端坐上，头戴黑纱的巫者，那男子只觉腿脚都有些软。若不是拜访了几位巫医都不能治，他也不会听信人言，在大巫宅前喧哗。据说这可是给君上治病的神巫啊，若是一个不喜，迁怒自家可怎么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