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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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杏一惊, 赶忙拦道：“大巫, 明日即可出宫, 何必提前？向大夫还需看护, 冒然离去总是不妥……”</p>

“右师要阻我出宫, 还是君上不允？”楚子苓冷冷反问。</p>

今天她已经诊够了三人, 向大夫的护理也做完了, 别说华元, 就是宋公都不会拦她。</p>

阿杏吓得倒退一步：“奴婢不敢。”</p>

借她个胆子, 也不敢打出右师的旗号。且不说右师看重, 只那份神鬼莫测的术法，就让她心惊。宋人哪个敢得罪大巫？</p>

楚子苓不再理她，对身边人道：“吾要出宫为向大夫备药, 今夜宿在宫外。”</p>

闻言几个宫人都躬身应是，楚子苓也不等阿杏，随着仆从上了马车。阿杏哪敢迟疑，匆匆追了上去。</p>

骏马疾弛，车身震颤, 楚子苓抓着轼木, 心头烦乱。没想到娇娘突然病，情况必然不妙，也不知现在出宫, 能不能赶得上。</p>

“再快些！”楚子苓忍不住高声道。御者一抖缰绳, 马蹄声愈急切, 电掣一般穿过长街。</p>

只花了不到半刻钟, 车就驶入了小院。田恒飞快上前：“出宫可有碍？”</p>

楚子苓直接跳下车：“无事，人在哪里？”</p>

“内院。”田恒见楚子苓面色焦急，也不多问，让侍婢带她入内。自己则转过身，对匆匆赶来，犹自气喘的阿杏道，“大巫有事，尔等在此候着，不得入内！”</p>

如今小院已经分成两部分，前院都是华元送来的仆从，后院则是田恒亲自采买的奴婢仆从，称得上泾渭分明。阿杏面上懊恼，却也不敢不从，只得停下脚步。</p>

田恒也不理她们，大步走进内院。</p>

此刻楚子苓已经进了屋，林止焦急迎了上来：“大巫，娇娘自昨日起数次昏厥，方才咳血……”</p>

糟了，是血淤塞肺吗？</p>

楚子苓面色一沉，快步绕过屏风，只见那两个婢子手足无措守在榻边，那小小身影瑟缩颤抖，不知是醒还是昏。情况果真不妙，她加快了脚步，想要过去诊脉。谁料小姑娘听到了声音，微微抬头，见到来人吓得一缩，立刻猛烈咳嗽起来。</p>

“娇娘莫怕，这是大巫。”林止急急赶了过去，抱住了妹妹。</p>

楚子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没有带纱帽，脸上的巫纹未曾洗去，吓到了对方。不过此刻卸妆也来不及了，</p>

“让娇娘闭目。”楚子苓脚步不停，来到了榻边，握住了那细瘦的腕子。</p>

林止倒也配合，伸手遮住了妹妹的眼睛，低声哄道：“这是大巫，你可记得？阿兄就在这里，不怕，不怕。”</p>

也许是温暖的指尖碰到了手腕，也许是兄长的声音让她安心，娇娘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咳声依旧没停，喉中呼吸急促，面白唇紫，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p>

探了探双腕脉搏，又检查颈动脉，再察口唇，楚子苓心头一紧，果真是血淤内阻，脾肺气虚。当务之急是清热祛邪，止咳通络。</p>

“让她平躺，我要施针。”楚子苓当机立断下令道。</p>

林止也不多问，立刻让娇娘平躺榻上，然而遮着眼的手一拿开，就有一只小手死死拉住了他的衣袖。</p>

“阿兄……咳咳……阿兄莫走……”娇娘眼泪汪汪，低声叫道。</p>

林止又是心痛又是不安，抬头望向身边人：“大巫……”</p>

他语中恳求，楚子苓怎会听不懂。轻叹一声，她道：“你坐在一旁，别睁眼，也别乱动。”</p>

给幼儿针灸，确实经常让父母陪在身边，对楚子苓而言，不算什么大问题。</p>

林止闻言立刻闭目，迟疑片刻又道：“大巫今日还未诊够三人吗？”</p>

他竟然还记得每日诊病的限额，楚子苓持针在手，也不由顿了顿，低声道：“无妨。”</p>

手中毫针一抖，直取郄门穴，见小姑娘瑟缩一下，楚子苓立刻补了句：“不必噤声，跟娇娘说几句话吧。”</p>

病人心脏本就有问题，又咳喘难止，现在行针，精神必然紧张。现在可不是背《素问》的时候，林止的安慰，才是最好的安神方子。</p>

林止也是聪慧，立刻低声说起之前给娇娘讲过的故事。他口才极佳，声调又轻柔缓和，不多时，娇娘僵硬的身躯就缓缓柔和了下来。</p>

楚子苓手下不停，捻转刮针，疏通肺经，止血定喘。</p>

站在门口，田恒眉头紧缩，看着屋内对坐的两人。光线尚且明亮，两人一个垂头，一个闭目，挨得极近，皆小心翼翼护着中间女童，神情之中，竟有几分旁人无法踏足的默契。</p>

这是救人，子苓哪会放着人命不顾？再说了，她是个巫者，不能嫁人……</p>

然而这个念头浮上，反倒让田恒心底生出烦闷。又看了两人一眼，他转身出门，守在了外面。既然能出宫，必是诊过了三人。这事，可不可能让旁人知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