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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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过了年, 庆典仍在持续, 临淄城里里外外皆是一派欢腾。春秋这样的纯农耕时代, 入了冬还能做些什么？无非是田猎祭祀, 饮酒作乐，故而年节也格外漫长。只是这些, 对田恒和楚子苓而言, 已经没甚关系了。</p>

“你要提前去田邑？”如今面对这大儿子, 田湣也是说不出的别扭。所有心思都被祭祀上那把蓝火烧了个干净, 眼看承嗣无望, 这过于出色的儿子, 就再次显得碍眼起来。然而君上和公子环的关注，却让田湣连疏远此子都不行, 难道要等他迹后就分家吗？</p>

“既然齐楚已经结盟, 攻打鲁国近在眼前, 还是早作打算为好。小子离家数年, 也不知家中青壮操练如何，故而向提前过去。”田恒答的坦荡, 也不乏对家中兵士的担忧。</p>

田湣面上顿显尴尬, 他确实不怎么擅长阵仗之事，这些年更是疏于操练, 家兵实在上不得台面。轻咳一声, 田湣道：“也罢，我让须无陪你同去。”</p>

田恒挑了挑眉，知道父亲是打算让他提携一下弟弟, 好培养未来的家主了。不过这点小事，他又岂会放在心上，直接应承了下来。比起须无，田恒真正想带的，是那院中之人。</p>

听闻田恒马上就要出，前往田邑的消息，楚子苓有些吃惊，怎么天寒地冻就开始练兵了？不过想想此刻还在冬闲，的确是个练兵的好时机。近日巫儿骤“失心疯”，加之祭祀上那一蓬蓝火，阖府上下哪还有人敢寻田恒的麻烦？没了这重隐忧，楚子苓也就欣然应了下来，登上了安车，随他出城。</p>

田氏的食邑在沛丘附近，靠近济水，只花了三日就到了地方。就算曾奔波数国，见过不少大江大河，当这名列“四渎”之一济水出现在面前时，楚子苓仍旧被浩浩荡荡的大河折服。冬日水浅，河面上往来的船舶却一点不少，齐国鱼盐之利，可见一斑。</p>

见子苓看的入神，田恒笑道：“沿济水行舟两日，可见大海。不过冬日风冷，不若春暖时舒爽。”</p>

“你也会操舟吗？”楚子苓随口问道。</p>

“我可是齐人，如何不会？”田恒挑眉反问。</p>

他说的太过理所应当，让楚子苓一下就联想到了这人光着膀子，操舟捕鱼的形象。别说，若是留个络腮胡，还真有点渔民的味道。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她笑道：“那等春暖，还要无咎操舟载我。”</p>

这话也正是田恒所想的，等到春耕开始，操练自要停下。届时有大把时间，可以带子苓四处转转。</p>

“小船入海不怎么稳妥，还是乘大船为好。”一旁戳着的田须无听到两人对答，赶忙劝道。</p>

田恒冷冷瞪了他一眼：“汝还是先练车御吧。”</p>

年龄不足，身材太矮，田须无还不能独自驾车，这话顿时让他心中一痛，唯唯道：“阿兄不是要练车阵吗？我也当跟在一旁看看才是……”</p>

田恒哼了一声，也不理他。见着兄弟二人又冷了场，楚子苓不由失笑，出言打了个圆场：“说起来我也未曾见过车阵，不知会是何等模样？”</p>

听子苓这么说，田恒哪还不知她的心思：“车阵还早，要先练步卒。”</p>

不是直接练车兵吗？楚子苓有些摸不着头脑，田恒已然重新驾车，向着邑所而去。</p>

等几人到了田邑，整个乡都沸腾了起来，得知两位君子亲来练兵，谁敢怠慢？所有青壮都被拉了出来，准备演练兵阵。</p>

也直到此时，楚子苓才明白为何想练车阵，要先练步卒。</p>

原来车兵是按“乘”计算的，每“乘”包括四匹马，一辆车，三名车兵，七十五名步卒，还有二十五名杂役。其中只有车兵可以脱产，其余一百个青壮，都是普通农夫甚至是奴隶，唯有农闲时才能操练一二。就算此时战事频频，隔了大半年甚至更久未曾列阵，要让他们重新熟悉车阵，仍是个极为麻烦的问题。况且，田府的这些兵，看起来还真没什么精兵强将的意思。</p>

“如此兵士，难怪要早些来。”看着面前混乱不堪的队伍，楚子苓轻叹一声。</p>

一旁田须无却讶道：“兵士雄健，看着不差啊。”</p>

田邑挨着济水，平日少不得吃些鱼肉，更是不缺米粮，因而这些农人个头颇为高大，面色已经相当不错了。也是田氏靠工坊家，才能把他们养的如此之好。</p>

“连队都站不齐，算不得上强兵吧？”楚子苓讶然道，“小君子未曾学过兵法吗？”</p>

“何为兵法？”田须无反问。</p>

楚子苓顿时沉默了，这时代难道还没有兵法？不可能啊，仗都打了多少年了，该有人总结经验，编纂成书才对。据说姜太公还写了本兵书呢，叫什么来着……冥思苦想片刻，楚子苓终于想起来了：“是《六韬》！你们不曾学过太公的兵书吗？”</p>

田须无一脸茫然，摇了摇头：“太公所传，皆治国之道，便是《司马法》也是政典啊。”</p>

这下轮到楚子苓茫然了，《司马法》是什么，她还真不清楚，但是兵法是什么，总能说上一二。组织了一下语言，楚子苓道：“兵法就是阵仗之法，能让士兵令行禁止，还有战场上用到的阴谋阳谋。若是不通兵法，别说打胜仗了，行军路上都可能被敌人偷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