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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那副柔顺模样,石淳哼了声,又一个个点了其他人名讳。乐伎是上不得台面,却也未必不能受宠。总归要叮嘱一二,别心思太深,眼皮太浅,坏了公孙的大事。</p>
一个个安排妥当,他才挥了挥手:“都下去吧。”</p>
伯弥起身时,腿脚一抖,险些没能站稳。定了定神,她一如往日挺直了腰杆,向外走去。只是当离开前院后,她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连仪态都不顾的了。必须让密姬知道此事!自己要是走了,又有谁能帮她固宠?只要说透了,还有机会的!</p>
“阿姊,你身体可好些了?”几乎是扑到了榻边,伯弥急急问道。</p>
密姬脸色苍白,嘴唇青,颤巍巍道:“月事还没止住……”</p>
为何会流血不止?她还如此年轻,难道大限要到了吗?</p>
伯弥牙关微颤,突然道:“不若请巫苓过来看看?有她在,公孙说不定也会前来……”</p>
“不!”密姬哽咽一声,“吾这样子,怎能让公孙瞧见……”</p>
见她那副绝望神情,伯弥脑中一动,低声道:“吾,吾有一方,或可治阿姊这病……”</p>
密姬脸色显出喜意:“你有法子?灵验吗?若能治好,吾定把你荐给公孙!”</p>
听到这话,伯弥的手突然不抖了,一股热流顺着喉腔涌上,让她脸颊都微微红:“阿姊放心,吾这便去取来。”</p>
侍候密姬重新躺下,伯弥才缓缓出了门,去的却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下人居住的侧屋。找到那跟自己相熟的婢子,她把人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婢子面色忽变,慌忙摇头,似要抽身而去,伯弥一把拉住了她,把一支金簪塞进了她掌中。</p>
那婢子面上顿时显出犹豫神色,迟疑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见她那副贪婪又畏惧的模样,伯弥唇边露出了浅浅笑容。</p>
半个时辰后,那婢子跟西厢洒扫的小婢们有说有笑出了院落。远远站在一旁,伯弥盯了许久,确定无人后,才如灵巧野兔,闪身钻进了房中。这几天,巫苓等人白日都要外出,西厢无人守候,只有那些洒扫的小婢。现在连她们都被骗了出去,可不就是最好的机会!</p>
伯弥只觉心跳的极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堆摆放着陶罐布袋的角落。那东西在哪儿藏着?可起死回生,救人性命的灵药,定不会放在外面!一个又一个袋子被打开,草籽、树叶、根块……每个袋子她都细细查过,却始终找不到她想要寻的药物。伯弥额上几乎都要渗出冷汗,难不成巫苓把药带在身上?若真如此,岂不要糟……等等,哪是什么?只见靠近箱笼的地方,黑黝黝的木匣露出一角。</p>
伯弥的眼睛一亮,飞快扑了上去,抽开匣盖。只见一盒形状不一的薄薄根片放在里面,外表还有些烤炙的痕迹。正是这个!伯弥兴奋的差点叫了出来,深深吸了两口气,才极小心的捻了几片,裹在帕中。把巾帕贴身收好,伯弥又把匣子摆回了原位,确定一切跟自己进来时别无二致,她才起身,溜出了庭院。</p>
小小巾帕贴在胸前,似乎有暖意涌动。靠这个,她就可以治好密姬,可以留在府中,可以成为公孙的姬妾。也许有朝一日,她也能生出个小君子,随公孙返回郑国。</p>
一团希望,在心间鼓胀,伯弥走的更轻快了,裙摆飘飘,犹若乘风。</p>
坐在屋里,她轻抚着脚边的小小药箱,这是在收拾完全部药材后,另外置办的。等手头材料多些,做些药膏药丸,再放上救急的散剂,就是个标准的“游方医”行头了。</p>
然而,她要离开吗?</p>
奴隶社会冷酷一角的展现,让楚子苓彻底迈出了之前的安全空间。也让她幡然醒悟,现在自己的安稳,靠的其实不是医术,也不是被人尊崇的“大巫”地位,而是公孙黑肱。因为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被郑国的车队救起,随后又治好了公孙黑肱的哮喘。也正是因为这种先决条件,让她可以安稳的待在府中,甚至成为其他楚国大夫的座上宾。</p>
若是脱离了这个环境呢?她还能像现在一样吗?没有田恒那样的武艺,也许这个尚处于蒙昧期的世界,根本不会欢迎她的存在。他们要的不是“医术”,而是“巫术”。是可以反抗自然之力,凡脱俗的神秘力量。这种需求,在文明社会尚且不会消失,更别提在这个巫术尚占主流的先秦了。若真是四处行医,治病救人,也许只是偶尔冒犯了某个大巫的权威,她就会被割下头颅,献上祭坛。巫齿眼中的猜忌和恨意,她又岂是真的未曾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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