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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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柳五一脸淡定的对她伸出了手, 将她腰间湿淋淋的系带慢慢抽开。</p>

贺兰叶看着柳五, 高深莫测地挑了挑眉，一点都没有退缩，反而主动摊开了手, 笑吟吟道：“来, 帮我脱啊。”</p>

柳五一僵, 他伸在贺兰叶腰间的手滞空不敢动，踟蹰了半天，也没有下一个动作。</p>

贺兰叶看得好笑，早就知道柳五不是个能做的出这种事情来的人，这会儿他的反应全在她的预料之中。</p>

贺兰叶玩心大起, 作势主动要脱衣服：“既然要一起, 那我就先脱了啊！”</p>

回应贺兰叶的, 是柳五认输似的瞪了她一眼，以及立即慌张逃走的脚步声，伴随着珠帘被用力拍开的碰撞叮铃，贺兰叶终于笑出了声。</p>

这会儿没得争了, 柳五都跑了, 她先就她先吧。</p>

贺兰叶身上的衣服湿漉漉贴在肌肤上，她剥下衣服一看，白皙的躯体已经有些泛红，她忍不住啧了一声。</p>

她进了木桶, 浑身被热水泡了泡, 血脉毛孔都舒张开, 她趴在桶沿上，惬意地出一声喟叹。</p>

她其实是有些怕水的，今天也不知道在水底下挣扎了那么久，她怎么忍下来的。</p>

贺兰叶舀一捧水泼了泼脸颊，又出了一声叹息。</p>

她只轻轻泡了片刻，怕时间长了耽误了柳五，很快就擦了水，重新把软甲穿上，裹了干净衣裳抱着换下来的湿衣服往出走。</p>

贺兰叶本以为柳五出去了，却不料她在门口看见了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屏风，耳中塞着两坨细布的柳五，他听见动静回头，撞进了贺兰叶的眸中。</p>

眼前的柳五是她很少见到的无妆模样，少去了胭脂水粉的妆点，彻底暴露在她眼前的，是一张恰到好处的容颜。</p>

贺兰叶无法描述柳五的相貌，眉眼是看惯了的丹凤眼，却少了女气，多了一份英气，失去脂粉遮盖的轮廓棱角分明，与她完全不同的硬朗，处处显露着他男子身份的特征。</p>

贺兰叶扫了他一眼，想到女装的他也在临阳闯出了美人的芳名，对他的相貌自然是服气的。</p>

“我去打水，你且等等。”贺兰叶丢下这一句话，抱着湿衣服出了门，把衣服塞进木盆，她就用襻膊挽起了袖子，赶紧去厨房弄热水给柳五。</p>

院子里刚好有一个装了轱辘的木板，贺兰叶打了四桶水，推着木板回了来，她轻轻松松拎起两桶热气腾腾刚烧的热水，用脚踢开了没有上锁的门。</p>

“五公子？”</p>

贺兰叶一进去没有看见人，有些疑惑。她拎着水直接绕到屏风后，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盛满震惊的眼，她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握不住水桶。</p>

柳五他！居然……已经泡上了！</p>

泡在她刚刚用过的浴桶里！</p>

贺兰叶眼前一暗，忽地生出了一种想要把眼前人的脑袋打开来看看的冲动。</p>

她攥紧了手中拎着热水的木桶，咬着牙瞪着眼前的柳五：“我不是给你说，等我去给你拎热水么！”</p>

就这么等不及么！</p>

泡在已经有些偏凉的浴桶中的柳五明显没有想到贺兰叶回来，他浑身不自在地往水中缩了缩，只露出了下巴以上，他难得露出一丝窘意：“我没有听见。”</p>

贺兰叶这才想起来，之前看见坐在门口的柳五时，他耳中塞着两坨细布。</p>

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面对这一幕，她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别扭。</p>

贺兰叶二话不说，抬起一桶水虎着脸哐当一下全部倒进浴桶里，伴随着水花四溅的声音，是柳五的诧异叫声：“贺兰，你做什么！”</p>

“给你添水啊！”</p>

贺兰叶阴恻恻对柳五笑了笑，笑得本来有些激动拍着水花差点站起来的柳五一僵，慢吞吞又坐了回去，老老实实把自己在水中掩盖严实了。</p>

贺兰叶放下空桶，又给柳五倒了第二桶热水，把这位顶着她妻子头衔的男人伺候好了，才放下桶抱着臂，靠着屏风对柳五问道：“伤口可没事？”</p>

眼前的人已经泡了进去，她总不能把他捞起来，只能任由了他去，先把她关系的问题问了再说。</p>

柳五的视线落在贺兰叶被襻膊束起来，露出来的两条白皙的胳膊，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点了点头：“无碍，已经愈合。”</p>

贺兰叶心中因为柳五带伤下水救她的负罪感这才稍微减轻了一些，她弯腰拎起两个空桶，朝柳五努了努嘴：“行，那你先泡着，我去洗衣服。”</p>

“别！”柳五紧紧抓着桶沿，一脸头疼的样子，“别，放着我来洗。”</p>

“你？”贺兰叶哧笑了声，“还是算了，柳姑娘千金贵体，十指不沾阳春水，这种粗活我可让你做不得。”</p>

柳五明显是不开心了，他在水中挪动了下身体，出哗啦一声，贺兰叶怕他起身，没敢回头，只听见柳五有些无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放着吧，交给丫头们洗也一样，你别忙活了，去捂床上睡一觉，免得受凉。”</p>

“这一点不用担心。”贺兰叶爽朗一笑，无不得意，“我身体底子好，这点受凉我还看不进眼里，病不着。”</p>

她可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暴风雪的天气都能踩雪趟路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场落水而生病。</p>

贺兰叶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五公子高门贵族，大约没有受过苦。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小心别病着了，你病了，我找不到人来照顾啊。”</p>

贺兰叶提了桶出去，背靠着门被长长喘了一口气，盯着地板出意义不明的啧声。</p>

当天平氏熬了浓浓的姜汤，逼着贺兰叶与柳五喝。</p>

那切成丝的姜汤不但烫，还辣的厉害，贺兰叶喝了一口就摇着头吐出来，任由平氏怎么说，都坚决不喝。</p>

她旁边的柳五接过姜汤，抱着碗一小会儿就喝完了去，放下空碗，他还对着贺兰叶挑了挑眉：“三郎不喜欢姜汤，也该顾忌阿家的慈爱之心。”</p>

平氏眼巴巴坐在那儿盯着贺兰叶，小声劝道：“五娘说的没有错，三郎，你就当是安娘的心，也该喝了去才是。”</p>

贺兰叶打心里就讨厌姜汤这种辣嗓子的东西，她娘催着她，旁边还坐着一个淡定看好戏的柳五，她抓了抓鬓角，一脸为难。</p>

柳五瞧着贺兰叶难得忸怩的模样，不知怎么的有几分开心，他眉眼弯弯冲着贺兰叶挤了挤眼，压低了嗓子，用平氏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着：“相公，自己喝不下去的，要不要让妾身喂~~~你？”</p>

贺兰叶浑身打了个激灵，她二话不说，端起姜汤咕嘟咕嘟就是两口，又烫又辣又呛，她好不容易一口气咽了下去，又被姜汤弄得咳不停，眼角都渗出了两滴泪水。</p>

这一套动作太快，平氏也好柳五也好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贺兰叶已经咳得趴在桌子上艰难地伸出了手：“……水！”</p>

柳五赶紧把水杯递给贺兰叶，等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语气复杂道：“……对不住。”</p>

贺兰叶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喝了点水把嗓子里的辣味冲淡了些，趴在桌上叹了口气：“五娘，下次别说这么惊悚的话，我胆子小。”</p>

柳五在平氏面前乖乖低下了头，装害羞。</p>

平氏瞪了贺兰叶一眼：“怎么说话呢。”</p>

她又和和气气对柳五笑了笑：“五娘，你与三郎能同住一个屋檐下，就是至亲姐妹，三郎虽小你一点，到底是当家多年的，你就别客气，有什么尽管依靠她，把她当做你亲哥哥就是。三郎就是嘴巴爱说，别的没事，你别恼她啊。”</p>

“哎，说起来，五娘，阿家真对不住你，委屈你了啊，孩子。”平氏提起这茬，就有些不自在，她绞着帕子忐忑地看着柳五，“我的儿，你可千万别怪罪我们，日后等我们回了漠北，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p>

贺兰叶呛完了喘匀了气，这会儿手撑着腮眯着眼笑，悠悠哉看着柳五怎么应对。</p>

平氏说的是她们之前就计划好的章法，只是她如今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听着她娘提起这话，就忍不住想笑。她刚刚被柳五才作弄了，这会儿也小心眼报复一下，带着笑意说道：“五娘你不喜欢风雅的男人，正巧了，我们漠北的男人有的是粗犷的，保证有能让你满意的。”</p>

柳五顾不得他还在装害羞，抬起眸来凶狠地瞪了贺兰叶一眼。</p>

贺兰叶怕惹他气了，笑嘻嘻移开眼神，不继续刺激他。</p>

她虽不继续了，平氏却把她的话当了真，疑惑着看着柳五：“我的儿，你喜欢粗狂些的汉子？”</p>

柳五忍不住嘴角一抽：“……阿家你别听三郎的，她故意取笑我呢，没有这回事。”</p>

“五娘，有喜欢的可千万要告诉阿家啊，”平氏拍了拍柳五藏在衣袖里的手背，满脸认真，“阿家就是你的娘，做女儿的，什么都可以告诉娘。”</p>

柳五刚要点头，就听见平氏感慨道：“喜欢粗狂的汉子也没有什么丢人的，羞什么羞！”</p>

眼见着平氏当真把他以为是喜欢粗狂汉子的那口了，柳五有口难辩，等憋着气送走了平氏，一回头，只见作孽的贺兰叶已经笑得捶桌了。</p>

柳五站在门口隔着昏黄的烛光看着趴在桌上笑得肩膀抖动的贺兰叶，心中的怒气慢慢慢慢消散了，到最后，只化作了无奈的一声轻叹：“……你也就这会儿能欺负我了。”</p>

贺兰叶笑得腮都酸了，今儿一天她经历了太多精神紧绷的状态，临到夜间还能这样轻松愉悦的笑出来，几乎把她之前的烦心都驱赶了走，就冲着这个，她都不能继续欺负柳五了。</p>

“开个玩笑，五公子就当做我是替你把风……”贺兰叶揩去了眼角的泪珠，笑嘻嘻着。</p>

柳五慢吞吞走过来：“不要叫什么五公子了，你也不怕不小心叫人听了去。”</p>

“那叫你什么？”贺兰叶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p>

柳五在她面前站定，直勾勾看着她：“我不是说过么，倾和。”</p>

贺兰叶懒腰伸到一半僵了僵。</p>

柳五似乎知道这会儿她喊不出来，平静地移开了目光，轻声道：“我去铺床。”</p>

贺兰叶小声应了。</p>

柳五抱着被褥走了出来，扫了她一眼，也未说话，自顾自在地垫上重新铺了起来。</p>

贺兰叶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干笑：“我也去睡了。”</p>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就定不住了，赶紧儿就脱了外袍缩进了被子中，侧身躺在床上的她觉着好像有些奇怪，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奇怪。</p>

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吗？</p>

贺兰叶等柳五悄无声息的吹了蜡烛，迷迷糊糊想了很久，最终定下一个结论。</p>

都是柳五的错。</p>

贺兰叶一晚上不断做着梦，睡得十分困乏，好不容易醒来了，还没有起身，就觉着眼前天昏地转，她撑着床的手一软，整个人摔进被褥中。</p>

“怎么了？”</p>

外头的柳五许是听见了内间的动静，也顾不得许多，打了帘子进来，站在屏风背后有些担忧：“贺兰？”</p>

贺兰叶趴在软绵绵的被子上眨了眨眼，用了一会儿时间反应了一下自己比被子还要软绵绵的身体，得到了一个吃惊的答案。</p>

她有气无力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缓慢的喘息比平日都烫了许多，再加上她浑浑噩噩几乎无法运转的脑子，无一不在说明，她病了。</p>

贺兰叶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沙哑着说了句：“……我好像……受凉了。”</p>

前一天才夸下海口的她，第二天就狠狠被打了脸。</p>

多年来几乎没有病过，对这个贺兰家，万仓镖局来说无所不能的贺兰叶终于病倒了，顿时成为了全家的大事。</p>

病来如山倒，古人诚不欺我也。</p>

贺兰叶浑身乏力的躺在被窝中，她额上放着一个拧了水的湿帕子，坐在床边的柳五正给她号着脉，来不及点妆的俊脸乌云密布，一眼看过去能吓哭人。</p>

她的手被柳五赛回了被子中，不多时，被外头平氏领进来的家里头的大夫来了，柳五把人拦在门外，说了几句什么，把人送了回去。</p>

贺兰叶耳朵几乎听不清什么，也不知道外头的事，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无力地躺着等待病情减轻一点。</p>

泡了没多久的冷水，怎么就把强壮的她给泡病了呢。</p>

贺兰叶出一声呻|吟，叹息自己的身体不如以往，却不料外间的柳五耳朵很尖，轻不可闻的声音都落入了他耳中，他立即打了珠帘进来，有些担忧弯下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p>

他的手抬起，本要落在贺兰叶的额间，只是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的手在半空中滞了滞，而后小心取了贺兰叶额头上敷着的湿帕子，重新冰过了一道水，拧干了来，给她小心搭上。</p>

贺兰叶躺在被褥中一动动不得，她缓慢地眨着眼，看着柳五略显生疏的动作，勾了勾嘴角，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柳五，你伤刚好，没必要陪着我，叫我娘婶娘来就是。”</p>

这话柳五只听过耳朵，没有一丝理会，只说道：“阿家去给你熬药了，你且捂着，有事儿了叫我。”</p>

因为汗，贺兰叶身上的衣服脱的只剩一件宽松的纱衣，里头的小衣都是解开了的，柳五自觉不能离得太近，就一直隔着屏风，坐在外头。</p>

贺兰叶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后，柳五端来了一碗熬得糊糊的粥，坐在床边，扶起她来软绵绵靠在他怀中，用调羹耐心地一口一口喂着贺兰叶。</p>

病得毫无气色的贺兰叶也想不到太多，靠在柳五怀中吃了粥，又被喂了几口水，恍惚的神志才略有清醒。</p>

她裹着被子自己坐在床上，对着收拾了碗筷正要往外走的柳五沙哑着声问了句：“我的衣服是我娘给我换的么？”</p>

柳五的背影一顿，然后含糊了声：“唔。”</p>

贺兰叶也没有多想，她坐了会儿，等柳五端来了药，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饮尽，利索的让准备好了蜜饯的柳五有些楞。</p>

“你不是怕辣怕苦么？”柳五拿回空了的药碗，复杂地看着她。</p>

贺兰叶抹了抹嘴，毫不在意道：“怕，可生病的人没有资格怕药，或者说，我没有不喝药的资格。”</p>

她这么多年来未曾得过大病，或许也是一股子气憋着，从来不曾松懈，一有小问题就会立即解决，绝对不会拖成大问题。</p>

她是贺兰家的支柱，是万仓镖局唯一的招牌，她没有生病的权利。</p>

贺兰叶喝了药，打了个哈欠倒头继续睡，留下柳五端着药碗，站在她床边久久未曾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