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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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这些女婢受了罚，到这等时候了，依然并没有人来帮忙给她们收拾了伤处。</p>

这等熬法？</p>

人能熬过去吗？</p>

荣娘好怀疑。</p>

“谁？”里面有人唤了一声。</p>

荣娘一听人喊，不敢回话，小跑着离开了。</p>

再度回了下人房，靠了墙角儿喘着跑急了的粗气。微歇一歇后，荣娘收回了受到冲击的情绪。她觉得，她得冷静冷静。</p>

可睁眼闭眼，眼前全是黑红黑红的一片。</p>

“奴婢、奴婢……”</p>

“奴隶、奴隶……”</p>

荣娘嘴里念叨了这来来回回的几个词。</p>

奴婢也罢，奴隶也罢，在所谓主子眼中，都不值钱的。都是可以随意处置的。</p>

从未曾的，清晰的认识到。</p>

小命儿没在自己的掌握中，那般的可怕啊。</p>

被打死的奴婢，被打了三十板子的奴婢……她们会这般样，全是因为刘大老爷的一个姨娘小产了。</p>

因为，刘大老爷没了一个子嗣。</p>

所以，那个姨娘院中的全处奴婢们，都得用命为筹码，来填了刘大老爷、刘大夫人这些主子们的怒火。</p>

牵怒如何？</p>

哪怕这里面有太多人委枉呢？</p>

而且，李哑婆还讲了，便是厨房里，也有人受罚了，被活活打死了。</p>

午时。</p>

满府上下，没当差的奴仆都被唤去了现场，亲自瞧了这一场接一场的血腥打杀打罚。说是以儆效尤。</p>

当晚。</p>

荣娘烧了。</p>

一场大病。</p>

赵春花忙碌在女儿的榻边上，那是忙碌了一宿。</p>

姜汤。</p>

赵春花给女儿生生灌了两碗，为了降温，那冷帕子一条接一条的来回替换着。</p>

这些忙碌，在赵春花望着女儿潮红的脸蛋儿时。</p>

赵春花哭了。</p>

哭过后，赵春花又是替女儿唤了凉凉的湿帕子。</p>

“哪儿可以去采蘋？就在南面涧水滨。”</p>

“哪儿可以去采藻？就在积水那浅沼。”</p>

“什么可把东西放？有那圆筥和方筐。”</p>

“什么可把食物煮？三脚錡与无足釜。”</p>

“安置祭品在哪里？祠堂那边窗户底。”</p>

“这次谁来做主祭？恭敬虔诚待嫁女……”</p>

诗经《采蘋》赵春花已经唱了两回。这是她唯一唱给女儿的摇篮曲。因为，这是一个亲娘对女儿最好的期望。</p>

赵春花是三夫人刘王氏的陪嫁丫鬟。</p>

在三夫人刘王氏出嫁前，这一曲《采蘋》就是对当年的王氏姑娘的祝福。</p>

在赵春花眼中，三夫人刘王氏就是最尊贵的主子。她自然盼望着，女儿荣娘能借得了贵人的几分运气，女儿荣娘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让她能瞧见了女儿荣娘的出嫁。</p>

凌晨。</p>

天未亮时。</p>

荣娘的烧退了。</p>

在第二天下午时，荣娘人清醒了过来。</p>

彼时。</p>

屋中就母女二人。</p>

“娘，我们存钱，我们赎身，我们去外面生活好不好？”荣娘也许在病中，整个人脆弱了。她倾述了她心底的愿望。</p>

“荣娘，你怎么会这般想？”</p>

赵春花望着女儿认真的神情，满面的不解。</p>

“我去瞧了，那些受罚的姐姐们……”荣娘讲了这话。赵春花突然明白了，女儿荣娘为何会病了。</p>

这是吓坏了？</p>

“傻孩子。那些人是办坏差事了，才会被罚的。”赵春花安慰女儿，道：“咱们好好做事，莫出差子，主子们是能瞧出来好坏的。”</p>

“外面的生活，哪是容易的……”赵春花觉得女儿打小生活在刘府中，没吃了苦头。总以为外面好呢？</p>

外面好吗？</p>

赵春花的丈夫萧安是刘氏的家生子。</p>

赵春花却不是王氏的家生子，她是被王氏一族在七岁时，买进府里做粗使丫鬟的。外面的日子，在赵春花的心，那才叫一个人间地狱。</p>

生平第一回吃饱饭，是在王氏的府上。生平第一回穿上新衣裳，是在王氏的府上。哪怕做奴婢呢。赵春花觉得，也比她小时候的人间地狱好了无数倍。</p>

外面……</p>

外面赵春花一点也不向往。</p>

“你啊，你啊……”赵春花瞧得出来，女儿还是倔强着。所以，她缓和了语气，说道：“娘带你去真正的体验下外面的苦日子，你就懂了，你如今在福窝窝中。”</p>

赵春花决定，让女儿吃点苦头。</p>

当然，那等女儿养好病以后了。</p>

到时候，赵春花就不相信，女儿还不会醒悟过来。</p>

“若是通过了娘的考验，娘，你答应女儿，咱们赎买自身的身契，好吗？”荣娘求了话，这回，她觉得亲娘赵春花在怜惜她时，已经微微动摇了。</p>

没成功可不怕，千里之堤，治于蚁穴。千里之路，始于脚下。</p>

有开始，就是好开头。</p>

荣娘有毅力，坚持到胜利的结果到来的那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