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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揖到地,“我系广州府新宁县人。”</p>
陈守序没听清,让来人重复了一遍。乡音太重,幸亏陈守序在广东待过很长时间,最后搞明白了。</p>
“怎么称呼?”</p>
“蔡元定,字季通。”</p>
除了蔡元定,在阿卡普尔科被俘的华人还有40余人。在被海盗俘虏后他们都以为要给海盗做苦力了,他们除了还有一把力气之外什么都没有。西班牙人在菲律宾对华人的剥削极重,华人的税负比土人高很多。在墨西哥的境况好不到哪里去,多数人都沦落到给当地人做仆人,或者在城镇做一些伐木、扫地的杂工。这些工作根本攒不下钱,华侨都是身无长物。他们聚居在阿卡普尔科西侧的角落里,也是最先与海盗碰面的阿卡普尔科人。</p>
陈守序让哈里斯.阿克顿代自己与霍尔雷恩交接剩下的工作,他有很多问题想从蔡元定身上得到答案。</p>
虽然身为同胞,可两人的口音大为不同,陈守序的口音让蔡元定听起来很费劲,蔡元定讲的与陈守序熟悉的白话区别也不小,有些词汇无法表达的,还要通过旗舰上的西班牙语翻译才能搞明白。</p>
西班牙人在菲律宾殖民地的人并不多,士兵中的白人很少。其军队的骨干是白人,还有为数众多的日本人、印度人和菲律宾本地人。水手也是这样,不过与军队不同的是,水手中有很多华人。菲律宾都督达斯马纳里斯远征香料群岛的舰队中就有400名华人水手和杂役。远征路上,日常的鞭打倒算了。达斯马纳利斯都督威胁要给华人带上镣铐,剃掉他们的头发。在菲律宾,奉教华人的标志就是剃发,只要剃掉发髻就能享受与当地菲律宾人一样的税率。这下旗舰的华人水手无法忍受了,在潘和五与郭惟太的率领下,起义杀死包括都督在内的全部西班牙人,抢夺了旗舰。这与一些加勒比海盗的故事很像。</p>
由于疾病或是难以忍受西班牙长官的压迫,一些随大帆船来到美洲的水手没有赶上船期,陆续留在了阿卡普尔科。多年累积,如今的阿卡普尔科已经有不少东方人。其中多数都是菲律宾人和印度人。华人偏少,也有几十人,他们是华人移居美洲的先驱。</p>
蔡元定原是马尼拉大帆船上的华人水手,也是如今阿卡普尔科华人的侨领。</p>
“蔡先生读过书?”陈守序觉得蔡元定的名和字都不错,谈吐也不像是普通水手。</p>
“惭愧。蔡某府试后,举业再无寸进,不得已下了东洋谋生。”</p>
普通人家能通过府试也算不错了,能考中生员的人也不会只是一介水手。</p>
毕竟是母语,蔡元定读过书,不是除了白话什么都听不懂的人。随着交流继续深入,两人的对话逐渐顺畅起来,陈守序将翻译打发走了。</p>
陈守序问什么,蔡元定答什么。</p>
当陈守序问起他的来历,蔡元定长叹一声,“父母去世后,我典当了全部家产,入股了一艘从广州到马尼拉的商船,不想快到马尼拉时遇到红毛夷的夹板船。红毛夷没收了船上的全部货物,只给了我们一艘舢板去马尼拉。我到马尼拉时身无分文,连回国的路费都凑不出来,国内也已经倾家荡产,便寓居在马尼拉。”</p>
陈守序表示理解,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现在是亚洲海面的霸主。他们实力比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强很多,曾经多次派出舰队封锁马尼拉港和澳门。为了破坏中菲贸易,荷兰人的武装商船如果遇到去马尼拉的中国船马上就会变成海盗。</p>
海贸又是高风险的生意,往往需要多个海商合股,还要通过借款才能凑齐一船货物。如果遇到风暴或者海盗血本无归,不要说蔡远定这样的小商人,就是很多富豪都会在一夜之间倾家荡产。</p>
蔡元定继续说道,“马尼拉的国人多半来自漳、泉二郡。我一广府人,在马尼拉生活并不容易。幸亏还认识些字,给同胞代写一些家书也能勉强生活。”</p>
这时的华侨在海外一般都是按地域抱团,非乡党很难融入,陈守序对此也略有体会。</p>
“四年前,马尼拉将华人的居留税提高到10比索,再加上贡税和房屋税,我根本无法承受。菲岛其他城市对华人征收的居留税更高,是首府的2倍。”蔡元定轻轻摸了摸头发,“只要剃掉发髻,信奉教会,就可以免除居留税。可我不想那么做,所以就只剩下应募成为水手这一条路了。”</p>
汇率经常会出现波动,大致上,10个比索大约是12两明朝官银,25荷兰盾,2.5英镑。对比一下,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欧洲招募士兵,月薪20盾,粮食服装从月薪抵扣,并且只能实发一半,剩下的一半得等五年服役期结束一次性收取。就这待遇,德国人还趋之若鹜地跑东印度当兵。按照荷兰人的描述,香料群岛可是欧洲人待三年几乎必死的地方。照这么算,不考虑贸易进口税,贡税和房屋税,十个中国人缴纳的居留税就能养一名欧洲白人士兵,其他种族的士兵更便宜,而马尼拉有2万多华人。如果认为五人为一户,中国古代五户养一兵已经被认为是穷兵黩武,三户一兵是自杀,一户一兵只有北汉被灭前夕做过。可想而知菲岛华人的税负有多重。</p>
陈守序取出龙舌兰,给蔡元定倒了一杯酒,“然后就随大帆船来到阿卡普尔科,你想不想回家?”</p>
蔡元定接过酒杯,“我是因为生病错过了船期,滞留在阿城,没想到这一留就是3年。阿城确实有一些华人水手不愿意再回菲律宾受西班牙人的苦。可这大帆船两年没有来,阿城也绝非什么良善之地,眼看就要终老在这绝域之中。他们都后悔了。现在没有人不想回去。”</p>
陈守序走到蔡元定面前,斜倚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蔡元定。</p>
“身为同胞,蔡先生,我不强迫你。我给你两个选择。我马上就要回亚洲,你可以搭乘我的船回去,条件是与舰队签署服役10年的合同,我给你们的待遇肯定比西班牙人好。我不能保证你能回家,但我能保证你离家会比现在近的多。”陈守序盯着蔡元定的眼睛,“或者你可以下船,继续等待下一波大帆船把你们带回去。”</p>
陈守序点燃烟斗,等待蔡元定的回复。烟雾笼罩了陈守序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p>
在蔡元定眼里,陈守序居然率领了一只庞大的红毛夷海盗舰队,这简直是旷古奇闻。今天的遭遇真是跌宕起伏,不过蔡元定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牙关一咬,蔡元定站起身,就要行跪拜大礼。</p>
“不要跪。”陈守序的声音坚决而又冷漠。</p>
蔡元定一怔,他的反应也很快,双手抱拳向陈守序躬身,“蒙大人不弃,蔡某敢不效犬马之劳。”</p>
陈守序笑了,“你回去把我的话告诉阿城其他的华人,条件和你一样。然后带上同意的人找我的军需长考克林报道,他会给你们安排岗位。”</p>
送走了蔡元定,陈守序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在这个血腥的时代,他的一切行为都必须小心谨慎。尤其是对人。民族和血统不是在异国他乡建立信任的理由,那只是一切的开始。现在整个舰队中,他最信任的人毫无疑问是卫士黑人蒂奇。陈守序只有能源源不断给属下带来利益,才会得到他们效忠。同族确实让双方的关系有了良好的基础,但那远远不够。</p>
儒家在中国思想届统治了两千年,期间经过数次剧烈变革,其核心始终脱不开两个词,激励与约束。在不同经济结构下,激励与约束表现的形式并不同,儒家总是能顺应改革对典籍上的文字提供不同的解读。墨守成规的人不是没有,但那些人很快就会失去道统,被边缘化。这是他们能成功的根本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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