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债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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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商馆。</p>

台北府商务代表博格斯，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高级商务员的威瑟琳。</p>

这是重商主义盛行于世的时代。与台北的贸易给热兰遮带来滚滚的利润，也给过去三任东印度公司在台南的一把手带去丰厚的个人财富。</p>

淡水商馆在公司的地位水涨船高，驻扎官威瑟琳迅速冉冉升起的新星。上任热兰遮行政长官佛朗索瓦.卡隆进入委员会，顺理成章地将他提拔为高级商务员。这个过程中，台北府也帮他了点小忙。</p>

此时的威瑟琳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p>

博格斯却不管这些，商务谈判状态让他浑身充满战斗的欲望。</p>

“威瑟琳先生，你们的报价有变化了吗？你们上次提出来的褐糖每担5里亚尔的价格是我们无法接受的，上帝啊，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疯了。”</p>

威瑟琳：“亲爱的博格斯先生，我的朋友。你这么说太让我伤心了，5个里亚尔已经在去年的价格基础上涨了40%。”</p>

博格斯把脑袋摇晃地像拨浪鼓一样，“不不，高级商务员先生。去年是去年，今年的情况完全不同。鞑靼人占领了福建，他们接下来可能还要占领广东。战争让中国甘蔗产量大幅下滑，你我都能看见这一点。现在傻子都知道，蔗糖的价格将会一路飙升。”</p>

威瑟琳：“博格斯先生，本公司对中国大陆正在发生的战争进行了评估，结论可能与你们很不一样。”</p>

博格斯：“你们是什么意思？”</p>

威瑟琳耸耸肩，“我们认为鞑靼人的军事力量是中国人无法抵抗的，他们很快就能完成征服，并重新整顿各项贸易品的生产，价格上涨只是暂时的。”</p>

博格斯眉头挑了挑，“你们对鞑靼人有多了解？”</p>

威瑟琳微笑抿了一口茶，“并没有，虽然我们正在为此努力。不过我们十分了解自己的老对手，亲爱的尼古拉.一官。”</p>

博格斯很有耐心，“说说看。”</p>

“这些本来应该是本公司的秘密，”威瑟琳放下茶杯，“不过作为多年的老朋友，我可以善意地提醒你们几句。尼古拉代表的是中国闽浙海商的利益，你我都知道，他的根基在大陆。而他的货源地现在都沦陷在鞑靼人的马蹄之下，根据我们对他个性的分析，以及综合各方面得到的情报，我们亲爱的尼古拉可能会给他自己寻找一位新的主子。”</p>

“就像当年抛弃你们一样，抛弃现在的中国皇帝。你说的没错，亲爱的威瑟琳，不过你们的情报还是太粗泛了。”博格斯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摆了摆，“尼古拉把他现在还能控制的陆军全部集中到了安海，战舰也都在那里。足足有500艘船，天啊，那数量可真是多极了。”</p>

威瑟琳：“尼古拉控制福建贸易多年，他的实力我们很清楚。”</p>

博格斯：“但你们的评估还是错的一塌糊涂。”</p>

威瑟琳只当博格斯在说大话，“博格斯先生，你们还不承认现实。请你告诉我，如果这么大的一只舰队倒向了鞑靼人，再配合鞑靼人本来就很占优势的骑兵和炮兵，你们的中国朋友拿什么来抵抗？”</p>

博格斯摇摇头，“我不是军人，不懂战争。可我知道中国是个有几千年历史的古国，她能坚持到现在必然会有一些我们不了解的原因。”</p>

“上帝，博格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战争依靠两样东西，血与钱。这两样东西现在中国的皇帝都没有，他没有钱，也有勇敢的士兵。”</p>

“好吧，威瑟琳，我们不谈情怀。既然你当我是朋友，那我也可以给你透露一点你们不掌握的信息。”博格斯低头喝茶。</p>

“快说。”</p>

博格斯不着急，慢斯条理地品了几口茶才道：“你知道我们执政官和明朝官员的关系，他与尼古拉手下几个将军有着密切的私人交往。”</p>

威瑟琳点点头，守序的经历他是很服气的。</p>

“按照中国的伦理道德，既然尼古拉能抛弃他的皇帝，那他手下的将军也就没有了对他忠诚的义务。”</p>

威瑟琳看上去有些意外，“你说什么？”</p>

“执政官说过，我封君的封君不是我的封君那一套在中国行不通。中国的皇帝不仅仅是政治和军队的领袖，他身上带有神性的色彩。一方面中国人很讲究实际，对于钱锱铢必较，另一方面，他们对某些东西又有异样的执着。比如我刚才说的那种神性色彩带来的号召力。”</p>

威瑟琳：“我听不明白。”</p>

博格斯坦然道：“实际上我也不明白。你只要知道如果尼古拉叛变，他同样也会遭到手下将军们的叛变。”</p>

“你们的情报准确吗？”</p>

“尼古拉只是一个海商联盟的盟主，他控制不了所有人。我们肯定Teontij（郑彩）依旧忠于他的君主，并已经在提前应对尼古拉投降。Teontij不久前率领舰队从铜山北上，去接一位身在浙江的中国亲王。Zizia（郑鸿逵）的态度我们不是很肯定，但他至少不会支持尼古拉的叛变行为。”</p>

威瑟林震惊了，“上帝，Teontij和Zizia是尼古拉的主要武力支柱。”</p>

博格斯：“没错，威瑟琳先生。如果尼古拉不存在了，缺少统一领导，数万失去约束的军队变成海盗，对几千里海岸线展开广泛侵袭，那会是什么后果？”</p>

威瑟琳咬着牙道：“那会比当年尼古拉、奥古斯丁（李国助）、Quitsicq（李魁奇）、JanClauw（刘香）组成的海盗大联盟还要可怕。”</p>

“是的，这次他们中间多了许多正规军，并且有中国皇帝给予的合法授权。”</p>

“当年的海盗侵袭是我们出动舰队支持尼古拉消灭了他主要竞争对手，稳定了台湾海峡的秩序。这次。。上帝啊，我必须向公司报告这件事。”</p>

博格斯往椅背上轻松地一靠，“所以，威瑟琳先生，你们对蔗糖的报价是多少？”</p>

“褐糖每担7个里亚尔，我要10万担。”</p>

白砂糖每担24个里亚尔，冰糖35个里亚尔，比年初翻了一倍。</p>

“你不用请示欧沃特瓦特长官了？”</p>

皮特.安东尼斯.欧沃特瓦特是现任热兰遮行政长官。</p>

“不用，我有我的权限。”</p>

其实现在小规模的交易市价已经到了6.7里亚尔，威瑟琳现在身为高级商务员，在这个价格范围内有台南的全权授权。</p>

“成交，”博格斯打了个响指，“威瑟琳先生，你应该最了解，与我们合作的人从未吃过亏。我是你，就会囤积一部分蔗糖。明年的价格只会更高。如果不是我们需要套现一部分货，我们不会卖那么多的。”</p>

“谢谢你的坦诚，”威瑟琳道，“是否囤货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日本和巴达维亚都很需要这批蔗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