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庄宅狗肉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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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岳便提起笔来，在官庄文簿勾圈了下，对卢杞说到，“此官庄簿上誊录的猪有三千头。每头每年都要内庄宅使支一贯的草料钱，另外养猪的庄客还要支每月八贯的佣费。”</p>

这个数字游戏，高岳已非常熟悉，养猪和管军差不多，都有靠“虚额”营私利的套路。</p>

可以了，很简单就找到突破口，卢杞便喝问，“文簿上有三千头猪，现在实存一千七百一十四头，其他的都哪去了？”</p>

庄头和巡官浑身剧烈抖动起来，支支吾吾地回答说，大约是病死了。</p>

“既然病死，为何不补，又为何不报，为何还按照三千头的数额领钱？”</p>

“报，报了.......文状应该在内庄宅使那里，还未得到回信。”</p>

卢杞冷笑起来，说这个马上二位侍御回京后，自然会和内庄宅使核对的，不过......</p>

接下来他将目光移向高岳，高岳便说，鸿胪水官庄过去数年，向内庄宅使呈交的账簿，都是养猪三千头。</p>

“年年都是三千头，不多一头，不少一头，现在又说接近一半病死，简直是荒谬绝伦，这虚报虚领的钱，想必都被庄头、巡官贪渎掉了。”</p>

一听刺史如此说，下面官庄的人都惊恐地伏倒在地。</p>

可卢杞并未结束，不会儿两名捕贼官牵着头猪哼哧哼哧进来，众人看得亲切，这猪长得太惨了，黑黑瘦瘦，毛发奇长，简直和条狗差不多，怪不得能灵活地钻出栅栏，“这猪被你们养成这样，能不饿得破栅来吃百姓的庄稼吗？那每年所领的草料钱，都到哪里去了？”</p>

陆贽也摇摇头，边动笔写，边想“确实太过分。”</p>

接下来官庄的人纷纷伏罪，但却坚称虚报虚领的钱他们并没见到，也没用过。</p>

这时候高岳又细细勾稽了番文簿，便对卢杞说到，“按照文簿上所写，鸿胪水官庄就在上月，还花费二百四十贯买了弘农城下四名女子献于宫中。”接着陆贽也凑过来看，并把四名女子的乡里、姓名一一报出并记录下来。</p>

从民间买漂亮女孩子送入宫廷，这也是各处官有庄宅的任务，乍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可卢杞却较真起来，发帖指挥吏员，“速速去勘验。”</p>

这一勘验不打紧，约莫一个时辰后，吏员就带着二名女子登堂：很显然，这两年轻女子虽然名字出现在官庄“市宫女”的簿子上，但人根本没有进宫，好端端地呆在弘农城呢，其中有位刚刚嫁人。</p>

这下庄头和巡官几乎是一副要死的表情了。</p>

可事情还没结束，高岳很快又勾稽出问题来，就在李适刚刚登基后，鸿胪水官庄还请求皇帝用内库钱，来帮忙偿还本庄积年所欠的债务，共七千余贯。</p>

“猪养不好，人也不送入宫，居然还按照账簿里的虚数请求免七千贯的债，快快交待，这七千贯你们到底是如何欠下的！”卢杞勃然大怒。</p>

庄头和数位巡官装死不肯回答，只是一股脑地叩首求饶。</p>

可这根本难不倒卢杞，很快州府不良人便提着长棒来大刑伺候，“庄头决打脊痛杖五十下，巡官决打脊痛杖三十下，用心打！”</p>

惨叫声震得屋梁撼动，一根根棍子举高复落下，和蝴蝶翻飞似的，带着飞溅的血沫和尘土。高岳和陆贽很快看到，两名官庄巡官浑身血肉模糊，脸和白纸般惨淡，扑腾扑腾地便咽了气，尸体被拖出去扔在堂下，十分骇人。</p>

最后庄头抵不住酷刑，又被两名被活活打死的巡官吓到，便抬手告饶，“愿白，愿白！”</p>

他一五一十地交代：这账目都是事前在内庄宅使王维荣那里造好的，分发到他们这里，他们按着上面假造文簿而已。</p>

交代后，陆贽的文状也写好，卢杞便叫这群官庄的人一一摁上指印，连被杖杀的两名巡官也被代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