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雪团散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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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王殿下，圣主和太子互相猜忌，坊间传言已非一日两日，绝不是空穴来风。张延赏希冀凭定策之功，保全相位；高岳也和普王交好，当然要为此后的荣华富贵打算。至于他俩间的仇怨，只要普王殿下能够上位，又何必管那么多呢？”孟皞极力请求普王当机立断。</p>

“可小王根本不想为太子。”普王也很直截了当。</p>

“普王殿下不为太子倒也没什么，然则当今圣主对普王青眼相加，这是全天下人共知的事，盛名之下，怎么能不遭人嫉恨？殿下，一不做二不休啊！”孟皞继续撺掇。</p>

这时普王负着手，在六曲花鸟屏风前来回走了两三遭，便对孟皞说：“即便若此，须得谨慎机密。依小王来看，此事顺其自然最好，切忌强行出头，王傅切莫多言，我等在府中静待消息，如此可进可退。”</p>

孟皞大喜，“普王殿下所言极是。”</p>

就在普王府内，彻夜密商时，两仪殿中，灵虚公主、义阳公主来见姑母最后一面。</p>

这是皇帝允许的，郜国公主毕竟是太子妃的生母，就算是死也要有尊严。</p>

于是皇帝让灵虚公主给她带来了必需的物品。</p>

其中有精美的饭食和酒水，郜国公主坦然举起食箸，饱餐了顿，又饮了酒。</p>

“我几位平日里最喜欢的侍婢呢？”吃完后，郜国公主隔着槅扇，询问灵虚。</p>

灵虚心中沉重，便对姑母说：“她们得敕令，先行一步到冥曹去，要在下面继续侍奉姑母。”</p>

郜国公主悲怆地笑笑，“好，好，想必她们至死也没攻讦出首过我，也不枉本主平日里像对女儿那般疼爱她们。只是可恨张延赏那老狗，骗我供状时言之凿凿要为我在陛下前请命，转眼间就教唆陛下，让金吾司捉拿了王忠言和萧鼎，他这是想让太子死啊，我殒命后化为厉鬼，也不会饶过这老狗。”</p>

这时灵虚将檀木的梳妆箧，轻轻推入到房内，“姑母自便。”</p>

“谢谢灵虚，谢谢义阳......”郜国公主接下来安好精美的铜镜，用象牙梳子，重新把自己的头发细细地梳理好，又重新穿上了华美的衣衫，并抬起浑圆洁白的手臂，在镜前于如山的髻上簪好了花，随后含了丹砂，描画好眉梢。</p>

回来了，回来了。</p>

当郜国公主再次对着镜子时，发觉自己的花容月貌又回来了，还是那个美美的延光，她身上有最骄傲的弘农杨氏的血统，也有最桀骜的李唐公主的风范。</p>

“灵虚，义阳。姑母这一生，也可谓是轰轰烈烈，从无亏负过自己。美酒、骏马、数不清的俊朗男子，我都享用过，最后承蒙陛下垂怜，给我定的罪名也没包括谋逆，也不会剥夺封号，我延光知足。”言毕，灵虚转眼看见，槅扇后姑母的身影，端起了那盅剧毒的酒杯，还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我虽死，也要报复那老狗一把。”</p>

灵虚长长叹息声，和义阳一起垂泪。</p>

接着，姑母在里面轻轻唱起了谣曲：</p>

“冰峨峨，风漠漠。</p>

飞雪千里徘徊绕。</p>

初时为团刹那散，</p>

君看长安飞雪恰似花，</p>

偏散洛城春风中。”</p>

唱完后，郜国公主的红唇翘起，微笑着，颤抖的手指捧起了酒盅，咕噜数声，将其一饮而尽......</p>

一日后，长安城东新丰，五千淮西防秋兵列着队形，浩浩荡荡穿过渭水河岸，准备前往城北的中渭桥，在折弯北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