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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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于阗出发，溯玉河而上，首先要经过的，是一片浩瀚的沙漠，也就是后世著名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八世纪中叶的时候，它被称为“图伦碛”。</p>

玉河是塔里木河的一条支流，横穿整个沙漠，在后世已经消失在了地理变迁中，连一条干涸的河道都没有留下，而此时，它的两旁全是郁郁葱葱的绿洲，与远处的黄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堪称自然界的奇迹。</p>

当然，对于此时的刘稷来说，哪有心思欣赏美景，没有后路的拖累，他们一行百余人，连同数百匹军马，在这条古道上疾驰而行，一路看来，尽是往来不绝的行商，这些目光敏锐、行动力极强的商人，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嗅出了商机，并马上附诸行动。</p>

唐人发动的这场战争，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打通了南下天竺的商路，而在以往，这条路上，绝大部分都被吐蕃人给挡住了，如今他们举国归附，正是开拓商路最好的时机，此时的商人，哪有比来自于大唐的更为自信？</p>

刘稷不禁感叹，走在时代最前沿的，永远都是商人。</p>

当然了，商路的繁荣，会带来税收的增加，对于官府而言，好处是十分明显的，因此，有唐一代，商业都是被鼓励的，就连胡商，都不会觉得低人一等，正因为这种机制，才会造成长安城里，行人肩摩毂击、街市鳞次栉比、商品琳琅满目的景象。</p>

更让他印象深刻的，则是一路上完善的设施，唐制，每隔三十里便会有一座供人歇脚的驿馆，全国共有一千六百三十九所这样的驿馆，安西镇也不例外，像他们这类具有公干身份的人员，只要出具券符，也就是俗称的通关文碟，便可享受一系列入住和补充服务，可比风餐露宿要舒服多了。</p>

至于非公干的商人，也能在出发的州府买到合法的文件，也就是刘稷刚刚穿越过来时，包裹里找到的那份“过所”，在古时候，人员的流动是被严格限制地，出外都要向官府报备，这样做的目地，是为了将人们束缚在土地上，并减小流窜和混乱的发生，维持平稳安宁的社会秩序。</p>

如果没有这些设施完备的译馆，他们所携带的三百多匹军马，吃嚼都是一个大问题，战马可不能光吃草，那样会掉膘的。</p>

穿过图伦碛，一条大河便横亘在眼前，这条水量极为丰盛的赤河，后世叫做“塔里木河”，如果不是被手下提醒，刘稷显些就以为看到了黄河或是长江之类的大河。</p>

从这里开始，他们便进入了龟兹镇的辖境，看到眼前的大河，一众将士们异常兴奋，虽然他们大多数都来自于河陇等地，可当初却是从龟兹镇，也就是安西大都护府的驻地出发的，眼下终于又活着回来了。</p>

刘稷当然没有这种感觉，在旁人看来，这位年青的戍主，显得异常冷静，河上没有桥，全靠船只摆渡，几条稍大一些的，全都挂着权贵和有势人家的旗帜，其余的则是在渡口讨生活的水上人家，对于他们这些军士来说，则安排了专门的官船，摇撸的男子显然认得一些人，因为当初过去的时候，也是这么上的船。</p>

“可是咱们安西镇军回师了？”</p>

得到肯定的答复，男子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显然，胜利的消息一早就传回了国内，府中当然是最先得到消息的，眼下突然看到了子弟兵，人人都是与有荣焉。</p>

很快，这份欣喜就被迅速地传播开去，就连那些商人，无不是欢喜异常，甚至主动为他们让开道路，以便能在第一时间登岸。</p>

一路上，让刘稷深刻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军民之间前所未有地融洽，无如穿着如何，打扮各异，言语相不相同，都将这支小小的兵马，视为自家子弟，茶水、瓜果不要钱地递上来，不收还不行。</p>

要知道，这里头，汉人寥寥无几，这种发自内心的热情，随处可见，刘稷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真实的历史上，消息隔绝了五十年，安西镇依然屹立不倒的原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