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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钰做梦也未曾想过，在国子监的学业，一开始会栽在书写这件小事上。</p>
无论前世里，或在肃州府学，师从大儒皆是夸赏赞许，始于云端落入尘土，滋味实在不可比拟。</p>
“冯舜钰！”学正刘海桥一声吼，地动山摇，瞧他这精气神儿，哪像已到知天命的年纪。</p>
舜钰此时正托腮透过窗棂看风景，春风十里，一片碧绿的槐叶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落下。</p>
“先生叫你。”王桂还以为她没听见，偷用笔柄戳戳她胳膊，满脸不解低问：“你自个作妖，前书法写得忒好，换什么字体哩？”</p>
她......也不想啊！</p>
舜钰无声的叹口气，一步一慢至正堂前，今还多了一人，坐西侧桌案慢慢吃茶，是教《九章算术》的学正唐冠甫。</p>
先朝唐先生作揖问礼，唐冠甫前两日授业时，出过几道不简也不易的算术题，被该生解得颇有章法，心中有些好感，遂回礼低说：“刘学正脾气刚硬，你谦虚听受，莫顶撞他就是。”</p>
舜钰听出他的善意，忙谢过，这才辄身回至刘海桥桌案边。</p>
刘海桥也无需她行甚么礼，开门见山，直接递上书法纸张，她接过，又是画了数个圆圈，这些日皆是如此，虽心有准备，还是由不得双颊一红。</p>
“先生莫气，学生自当更尽力就是。”舜钰弯膝跪下，先开口认错总是没错的。</p>
“已两周过去，你的书法固步自封，未见一毫长进，长此以往，还考什么科举，治什么世。”</p>
刘海桥神情严肃，没啥好语气，拈髯训道：“你聪颖伶俐，很有些慧根，若是愿意苦练运笔，诚心以待，两周本应有所改善才是。你却偷懒懈怠，把我教导只当耳边风。”</p>
“不罚你不得警诫，手掌摊开，由我责打五板。”</p>
语毕，握起两寸厚的竹木小板，只等她伸手来挨罚。</p>
舜钰欲哭无泪，做最后挣扎，软着声求饶：“沈大人的字看似工整婉转，圆润透秀，哪想却是极难临摹仿写的，实非学生不肯努力。”</p>
想想又道：“先生打了板儿，手心疼痛握不住笔，还如何再练字？不如罚学生多写几篇可好？”</p>
“无赖小儿，原是本性奸狡滑溜，还需你来教为师怎么做。”刘海桥满脸不霁。</p>
舜钰知无路可退，只得将手搁桌案上，掌心摊开，硬着头皮，欲咬牙承受。</p>
唐冠甫旁观半日，有些瞧不过眼，遂开口劝说：“乡试会试考卷由专人誊写，倒不惧书写如何差，若冯舜钰能上殿试，已是几年后话，到那时还怕他写不好么？你现狠逼他有何用？”</p>
又道：“刘学正要以理服人，莫动辄就打板子，瞧学生们见你虽诚惶诚恐，未见是怕你，怕得是那竹板子一条！”</p>
刘海桥听前话已撇嘴冷笑，再听，索性怒目一瞪，粗着喉咙朝他叱道：“唐学正话多！我训诫自个学生，自有我的道理，要你个老东西在此多嘴赖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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