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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夜,雪花又在飘落,难得一见的苦寒冻结了人们对年关的热情,苍州城在逐渐凋零的灯火中进入梦乡。</p>
突如其来的骚乱从招贤楼开始,迅速向周围扩散。先是无数惊慌的人从里面跑出来,他们当中有行动不便的老人,富贵端庄的小姐,稳重庄严的官僚,威武雄壮的将军,平素这些人把体面看得无比重要,即使爆发战争需要逃亡时也会努力保持仪态,然而此刻,人们狼奔豕突,尖叫呐喊,宛如从瘟疫爆发的中心逃离。</p>
极度的恐慌造成混乱,有人摔倒在路上,躲不开、或者不想躲的人从其身上跨过。等到了街上,上车的上车,跨马的跨马,上轿的上轿,与随从失散的人干脆跑着前进,一时间,雪地上射出无数由人组成的箭头,将这里的恐慌散播到四面八方。</p>
半杯茶时间,汇聚八方宾客的招贤楼变得空荡荡的,随意走进某个房间,眼前一片狼藉,失魂落魄的侍女们聚在一团发抖,往日威风八面的侍卫们神色仓惶,其中有些机灵的人相互打着眼色,开始为将来盘算。</p>
小王爷死了,消息千真万确,四楼宋老板的哀嚎是最有力的证据。</p>
“方,笑,云!”</p>
宋老板坐在静室中,怀里紧紧抱着小王爷干瘪的尸体,脸上没有一丝血色。</p>
“出去,全都出去抓人,抓人啊!”</p>
老管家领着侍卫们仓惶地去了,出了门仍能听到主人疯狂的哭喊。</p>
“派人去将军符,告诉赫连纯美封城,赶紧封城!告诉她,小王爷死在招贤楼,但......招贤楼在苍州!”</p>
小王爷死在招贤楼,招贤楼在苍州。</p>
管家身体哆嗦起来,体内的温度比风雪更低。他用最快速度将侍卫与楼内高手召集起来,向他们传达主人的命令。等众人纷纷离去,管家回到自己的住处,随意找到几件御寒衣物打成包裹,之后便离开家,一头扎入风雪之中。</p>
事后通过核对,招贤楼上至宋老板本人,下到扫地洗碗的杂役,总计一百三十八人当中过半人于当夜逃离,这些人的消失不仅给案情调查带来困难,还在一定程度上对主犯形成掩护,因怀疑其中有共犯,官府乃至军队必须分出精力追捕他们,一个也不能少。</p>
至于当晚来的宾客,他们同样是被调查审问的对象,一个也不能少。</p>
......</p>
......</p>
所有宾客当中,苏忘念离家最近,修为深厚,因此他第一个把消息带给不在场的人。</p>
“方笑云杀死小王爷?你疯了吗!”</p>
“我没疯!是方笑云疯了,他是疯子!”</p>
苏忘念的身体一直发抖,他想控制,无论怎么努力都控制不住。</p>
“月儿,你一定要相信我......”</p>
“我相信你。”</p>
苏小月紧蹙着眉,“但我不信方笑云会杀小王爷。”</p>
“你?你也疯了么?不止我,那么多人看到......”</p>
“你亲眼看到方笑云杀死小王爷?”</p>
“这......我看到他杀了程似道。”</p>
“程似道是谁?”</p>
“他是,他不重要。当前最要紧的是抓住方笑云,月儿你一定要和我说实话,他回来过没有?有没有找过你?”</p>
“没有。”</p>
“那好。”苏忘念咬咬牙:“月儿,你先帮我把那两个人抓起来,你一定要帮我。”</p>
......</p>
......</p>
竹园内,茅屋前,巨灵王与阿吉望着围过来的人群,均是莫名其妙。</p>
“笑云哥杀了小王爷?”</p>
“假的。”阿吉干脆说道。</p>
“我也认为不可能。但......这好像是事实。”苏小月皱眉说道。</p>
“事实就是,不可能!”被惊动的秦氏兄妹并肩走出,哥哥开头,妹妹补充。“简直荒唐,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p>
“信与不信以后再说,老夫只想知道,方笑云有没有回来,事先有没有透露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举动,或者......约定之类?”</p>
“没有。”</p>
巨灵王干脆摇头。阿吉则理也不理,干脆转身去了自己房间。</p>
“哎你,干什么去?”苏忘念急忙大叫。</p>
“干吗?”巨灵王也转身看过来。</p>
“收拾东西。”阿吉头也不回:“我们俩要走了。”</p>
“走?”巨灵王一时不明白。</p>
“再不走就走不掉。”阿吉淡淡说着,两三步跨入房中。</p>
“抓住他们!”苏忘念最先反应过来,大手一挥。</p>
“谁敢!”</p>
雪亮的刀光应声而出,将漆黑的夜幕撕开。</p>
......</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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