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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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将至的消息传来时，方笑云正为一件闹心事儿与自己较劲。</p>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p>

此前他偶然动念想学制符，首次试做就大获成功，他画的那张符不仅能撼动目标神魂，还将吸收来的魂力补充到自己身上，这样的结果，换成谁都为之欢欣鼓舞。要知道魂道也是修行的一种，标准就是神魂的凝厚程度。譬如巫师，如今方笑云知道蛮巫有着与炼气士相对应的境界差异，光角、去辫、麻衣、荆面、留台，据说达到留台境大巫能够生魂出窍，远走千里，仿佛另一具躯体。</p>

塞壬就是吸魂，假如这条道路可行，方笑云修魂变得如吃饭般简单。老符师等人仓惶离开后，他放下一切专心制符，结果却大失所望。</p>

成功率陡然降低，连着七八次没有一次成功。</p>

起初方笑云以为这是由于自己心情太激动，后来觉得原因在于精神过于疲惫，再后来，他开始怀疑春秋笔、朱砂、符纸等等，能找的原因全都找个遍，把能想到的法子试个遍。</p>

休息、冥想、推演、尝试，直到第二天晚上，方笑云才制出第二张符。令人沮丧的是，这张符的魂力波动与之前那张相比弱了不少，法阵线条的光泽也很黯淡，肉眼便能看出差距。</p>

刚开始修行的人也知道这种差距意味着什么，无需测试，它的威力远不如头一张那么强大。</p>

为什么会这样？</p>

符师制符有状态之分，同一个人做出来的同一种神符，有些差异原本正常，但这条规律不适合用到现在的情况——根本是两个层次。</p>

假如没有头一张符，方笑云或许会认为这就是塞壬的本来面目，威力不足以动摇修行者的神魂，只对普通人有效。现在他如何能够甘心，自然要继续尝试，又再经历经历多次失败后制出第三张符。</p>

结果依然不好，除了因制符手法熟练稍有提高，本质没有变化。这便意味着，方笑云的制符水平顶多提高成功率，对神符本身无效。</p>

想到这点，方笑云大失所望的同时，心头隐隐有些明悟。</p>

任何事情，熟手肯定比生手做得好，制符技艺对品质的提升不可能没用，像他这类初学者，效果应该更加明显。</p>

譬如刚刚学剑的人，练上两天就能掌握不少招式，进步很大，高明剑客再想提升会变得极难。方笑云于是初学者，为何出现“技艺不足以改变”的情况？</p>

似乎只有一个原因：他的制符起%点太高，</p>

接下来的两天，方笑云继续尝试，一边苦思冥想，直到巨灵王跑来汇报军情，他依旧沉浸在符道中不能自拔。</p>

“笑云哥，敌军来啦！”</p>

自从那日被吸走魂力，知晓方笑云制符的人望着他的目光仿佛对着恶魔，即使巨灵王这样忠心耿耿的粗汉，竟然都不敢进到屋子里去。老符师年迈体衰，神魂较别人更弱，失魂之后当场昏厥。清醒之后，他用严厉的语气警告方笑云：此符一出，会成为举世公敌！</p>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抢夺魂力补充自身，怎么看都是邪术，应该被禁止。</p>

倘若塞壬威力不变，方笑云真要为此担心，如今却没有那种顾虑，反过来为如何恢复神符威力犯愁。</p>

由俭入奢易，回头太难。</p>

“笑云哥，笑云哥你在吗？”</p>

巨灵王的声音急促起来，方笑云依旧充耳不闻，他对着面前摆放几张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p>

“......材料......”</p>

神符威力与三种因素相关，材料，种类与制符造诣。前两者可看成先天属性，后者才与制符者相关，方笑云只画一种符，技艺没有太大改变，威力差距却如此巨大，只能因为材料。</p>

可是材料也没变过......</p>

方笑云从头思索，笔、朱砂以、符纸，法力，魂......魂力？</p>

凭空一声惊雷，方笑云“啊”的一声，猛地站起来。</p>

没错，就是魂力。</p>

“制作第一张符的时候，朝法阵灌输的是我自己的魂力，后来再做，吸收到别人的魂力，且不止一个。在没有将它们彻底炼化之前，我的魂力不再纯粹。”</p>

“......只能是这个原因。”</p>

找出症结所在之后，即便以方笑云的开朗，也不禁为之深深感慨。</p>

修行没有捷径，纵然存在一些取巧之法，也有其局限。规则的力量决定了，修行者必须、且只能在荆棘中行走。</p>

正在思索，耳边哐当一声，巨灵王将木门撞飞，直接冲了进来。</p>

“笑云哥怎么了，没事吧......笑云哥没事？”</p>

“没事。”方笑云微微皱眉。</p>

“山匪来了......”</p>

“等一会儿再说。”</p>

影响塞壬威力的原因虽然找到，尚有几处关键没想透彻，不把它们弄明白，方笑云没心情做别的。</p>

“呃......”</p>

巨灵王从方笑云的脸色中看出什么，连忙抱着门板退到屋外，亲自把在门口。</p>

......</p>

......</p>

“魂力不纯不仅导致塞壬威力大减......是与不是，等我把吸收来的神魂彻底炼化，再做一次就能验证。还有，成功率一下子降低这么多，应该也是这个原因。果真如此的话，可以多做一些备用。”</p>

“可是，能不能用这种方法修魂？”</p>

仅仅一天前，方笑云揣着无限梦想，这次事件仿佛是一次警告，使得他对“依靠吞噬壮大神魂”的想法生出疑虑。</p>

妄图走捷径，会不会带来严重后患？吸收别人的魂力，炼化能不能彻底？会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p>

吸魂阵存在了无数年头，难保没有人试过用这种法子修炼，为何从来没听过？</p>

产生顾虑的原因在于，方笑云吸收多人魂力，自己却没有感觉到任何问题——制符结果表明问题必定存在，他却发现不了。</p>

这是最可怕的。</p>

“炼魂之法是关键。”方笑云暗暗想道。</p>

若能确保将吸收来的魂力彻底炼化，风险即使不能完全消除也会大大降低。方笑云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功法，倘若根本没有，即便做出来之前那种符，岂敢放心使用？若连用也不能用，做它干什么？</p>

担忧的同时，方笑云想到别的问题。</p>

“我做的符似乎只有我能使用。这又是为何？”</p>

神符就是法阵，除了极个别特殊例子，法阵的激活方式是固定的，只要朝阵言输入足够法力就能做到。老符师大半辈子花在制符上，竟然解不开那张塞壬，着实让人生疑。</p>

难道也因为魂力？</p>

方笑云仔细回想，当时他因为塞壬无法激活感到失望，抢回来之后不由分说打开阵眼，似乎因为习惯送了一点魂力进去。假如这就是原因，别人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做？</p>

再有，塞壬只能削弱对手，方笑云的符却能够吸收，倘若由别人施展，吸收的魂力归谁？</p>

“最重要的，我的魂力为何如此特殊？”</p>

因为那一世记忆？因为小太阳？小红？小黑？还是只因为我自己？</p>

诸多疑问如同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里，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危机感，方笑云苦思之余，神情慢慢变得决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