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秘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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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算没有唐芊芊的那番话，因着雪狼狗一事，白凌薇也敏感的察觉到水卿卿的不寻常，心中已对她生疑。</p>

那日，水卿卿当着她的面宰杀雪狼狗时的狠戾样子，白凌薇看得一清二楚。</p>

她震惊的发现，这样的盛瑜，却是与平时那个唯唯诺诺、巴结讨好自己的盛瑜大不相同。</p>

那狠戾绝然的杀气，让白凌薇胆寒，更是对她起了防备之心。</p>

而如今再听到唐芊芊的话，白凌薇的心里仿佛扎进了一根深刺，让她片刻都不得安生。</p>

不光如此，直觉上，白凌薇总觉得梅子衿对这个盛瑜，已远远没了她初进侯府的厌恶。甚至有时会让她错觉，侯爷明着对盛瑜不理不问，可心里却并非如此……</p>

越想，白凌薇越是惶然，本就多疑的她，再也不敢对水卿卿掉以轻心，惟有将她送出侯府才放心。</p>

她想到了侯老夫人曾经说过的话，只要遇到合适的人家，就让盛瑜从侯府出嫁，绝不拦她。</p>

于是，白凌薇心生一计，要将水卿卿做媒，嫁给她那刚刚死了老婆的堂兄白俊峰做续弦，以此将她赶出侯府……</p>

料准了水卿卿下午来白薇院的时辰，白凌薇早早的守在了昀儿的房门口，拦下她，一脸和善道：“妹妹生得这么好看，实在惹人怜爱——这不，前日里的宴席上，我娘家的堂哥自见了妹妹一面，竟是念念不忘，今日就托我亲自为他说媒来了！”</p>

一句‘说媒’将毫不准备的水卿卿惊得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退步，想远离白凌薇，却被她伸手拉住。</p>

笑意晏晏的拉过水卿卿的手，白凌薇一脸的真挚：“我那堂兄虽然年长你十来岁，但家世清白，出身也好，如今任职金吾卫，虽无多少实权，但胜在离天子近，也是不错的肥差。你嫁过去，必定吃香喝辣，日子好过得很……”</p>

白凌薇的双手就像毒蛇缠住了水卿卿，让她胆颤又厌恨！</p>

虽然一时半会她想不明白，为何白凌薇会突然要为自己说媒，但水卿卿却知道，她这样做，绝对不是真心为自己好。</p>

而且，此生她从未想过再嫁！</p>

回过神来的水卿卿不露声色的松开白凌薇的手，讪然笑道：“姨娘怎么突然想到为我说媒……太突然了。”</p>

从见到水卿卿的那刻时，白凌薇的眸子就一直定定的看着她，不漏过她脸上一丝的神情。</p>

她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故作惋惜道：“同是女人，我那能不体会妹妹的心境——这样孤家寡人的单着，多可怜，找个夫君疼着才是正经。”</p>

“而且，我见妹妹这般喜欢昀儿，想必是个喜欢孩子的。将来若是生了自己的孩子，岂不会更加疼爱入骨。所以，还是找个良人嫁了，生儿育女才是最好的归宿！”</p>

听她提到昀儿，水卿卿眸光一沉，眸子深处有恨意翻涌。</p>

她低下头语气微凉道：“多谢姨娘的体贴。只是，我自知自己是福薄之人，不想再拖累他人，像如今这般安静渡日对我来说，已是最好的归宿，不敢再有其他奢想……”</p>

此番话，虽是推诿白凌薇之词，却也是水卿卿的内心话。</p>

短短十几年的人生，水卿卿已尝尽人世间的辛酸苦辣，像嫁夫生子这样的幸福，对她来说，太过奢望……</p>

可白凌薇却不这么想。</p>

见她毫不犹豫的推却，白凌薇更加肯定了唐芊芊的话和自己的猜测，所以，要赶她出府的绝心越甚。</p>

心里冷冷一笑，白凌薇语气也冷了下去，凉凉道：“依照妹妹以前的性子，可不是这般容易灰心丧气之人。妹妹可是苦追侯爷一年之久啊，最后为了不嫁大公子，连湖都敢跳，如今怎么会这般气馁——难道说，妹妹是嫌弃我这堂兄不如咱们侯爷，所以看不上我家堂兄，才不肯嫁？！”</p>

闻言，水卿卿身子一滞，心里瞬间明白过来，白凌薇今日的说媒，说到底还是在顾忌着她与梅子衿之间的关系，想着办法要将她赶出侯府。</p>

得知白凌薇的真正目的后，水卿卿非但不急，反而放下心来。</p>

先前，她还担心，是因为雪狼狗一事，让白凌薇察觉到了自己对昀儿超乎寻常的感情了，对她心生怀疑戒备，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赶自己出府。</p>

如今知道她是防备自己与梅子衿，水卿卿反而不担心了。</p>

因为不爱，所以无惧。</p>

她抬起头不再避讳白凌薇打量的目光，坦然笑道：“姨娘，恕我直言一句，姨娘心里所虑什么，我很清楚——是，世间男儿像侯爷这般出色的确实少之又少，但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深深的体会过在水里窒息的痛苦感，也是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感让我洗心革面，放下了不属于自己的奢望。”</p>

“姨娘，我是真的完全放下侯爷、不再喜欢他了——所以，也请姨娘放宽心！”</p>

说罢，水卿卿不再逗留，她知道今日是照顾不了昀儿了，向白凌薇告辞后从后门离开了白薇院。</p>

转角的红梅树后面，一道玄色身影已伫立良久，那边门口白凌薇水卿卿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进了他的耳朵里。</p>

寒风拂过，吹落梅枝上的积雪，落在梅子衿的发间，再顺着发梢滑落至他俊逸的脸颊。</p>

冰凉丝丝入浸，凉了他的脸颊，更是让他心头莫名的空凉……</p>

见他久久的缄默不动，跟在他身后的三石小声提醒道：“爷，白姨娘已回她自己屋里去了，爷可以进去看小世子了。”</p>

抬手拂去肩头的落雪，梅子衿冷冷道：“这个白俊峰，可是白家最不长进的那个纨绔？”</p>

三石点头道：“是的。他虽是白家长房长子，可出身……是白家大爷与通房丫头所生。白家是翰林世家，白姨娘的父亲白二爷更是官拜翰林大学士，其他子嗣都能文善武，各在朝中谋职。只有这个白俊峰，不学无术，只会走鸡斗狗，流连青楼，是京城纨绔子弟之首——他的结发妻子，据说就是因为受不了他宠妾灭妻，郁郁而终的……”</p>

梅子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冷冷道：“既是这样一个人渣，怎么就成了负责皇城巡卫的金吾卫？”</p>

闻言，三石却是迟疑着不敢开口了，直到梅子衿回头瞪着他，他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道：“其实……白俊峰是在白姨娘嫁进侯府后才当上这个金吾卫的……”</p>

余下的话，三石没敢明说，可意思很明白，白俊峰能当上金吾卫，正是借的梅子衿的光。</p>

眸光瞬间沉下去，梅子衿的神情冷若冰霜，冷冷吩咐道：“将开春后的集训提前，三日后就开始军营集训。集训人员不止军营官兵，京畿守兵、皇城巡卫统统归入集训——集训考核不合格者，撤职让他滚回家！”</p>

三石彻底石化当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主子——</p>

主子这是生气了吗？</p>

难道，就是因为方才白姨娘要将盛瑜许配给白俊峰？</p>

不等三石回过神来，梅子衿已跨步进了昀儿的房间。</p>

以往的这个时辰，正是昀儿喝完奶准备睡觉的时候。而昀儿也早已习惯了每日这个时候躺水卿卿怀里睡觉。所以，今日水卿卿不在，他也变得不安分，喝了奶后在奶娘手里扭个不停，怎么哄也不肯睡。</p>

奶娘们很是无奈，换做平时，她们可能会去听笙院请水卿卿过来帮忙，因为水卿卿对她们嘱咐过，只要是昀儿哄不住，随时可以去唤她。</p>

但今日，白凌薇在水卿卿走后，明确的下令过，以后不准再将昀儿交给水卿卿照顾，那怕她自己过来要求要做，也要推辞。如果再让她发现奶娘嬷嬷将昀儿交给水卿卿带，严惩不贷。</p>

梅子衿见昀儿哭闹不止，拧眉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冷声道：“不是说昀儿作息规律了么？怎么到了时辰又不肯睡觉？”</p>

奶娘们谨记着白凌薇的嘱咐，不敢让外人、尤其是侯爷和老夫人知道水卿卿每日来白薇院照顾昀公子的事，只得胆怯道：“回禀侯爷，世子只怕是那日被雪狼狗惊吓到，所以这两日又开始哭闹厉害……是奴婢等失职，还请侯爷责罚！”</p>

梅子衿眸光深沉，脑子里不由想起白凌薇瞒下水卿卿送给昀儿足镯的事，脸色一沉，冷冷道：“世子如此哭闹，你们为何不请他母亲过来哄哄他？”</p>

奶娘嬷嬷们那里敢将白凌薇从不管世子哭闹的事告诉给梅子衿，一个个只是跪在地下深埋着头，没有一人敢吭声。</p>

但即便她们不说，梅子衿心里也一片清明。</p>

他悄悄来过几次昀儿的屋子，每次来见到的都是水卿卿在照顾孩子。</p>

而同在一个院子里、仅几墙之隔的白凌薇，却难得见她出现照顾孩子，那怕昀儿这样哭着，她明明在自己屋子里听得到，也不会挪步过来……</p>

心头涌上失望与痛心，梅子衿俊脸凝满冰雪，挥手让奶娘们起身，学着水卿卿的样子抱着昀儿，让他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一边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同他讲话，一边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p>

小半个时辰过去，昀儿终于在他怀里甜甜睡着，密集又卷翘的睫毛像最美丽的羽翼轻轻覆在弯弯的眼睑上，小脸光洁如玉，犹如刚剥去蛋壳的鸡蛋，配上粉嫩的小嘴，简直漂亮得不像话。</p>

梅子衿看得入迷，冰寒的脸上不觉露出了宠溺的笑意，那怕昀儿早已睡熟，也舍不得放下他。</p>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却是白凌薇得知梅子衿在这里，欢喜的寻过来了。</p>

进门见到梅子衿如获珍宝般将昀儿抱在怀里，白凌薇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嫌恶，下一刻却是上前接过昀儿，转手递到了奶娘的手里，回头对梅子衿娇声道：“侯爷忙累了一日，怎么能还让你照顾孩子？妾身今日亲自准备了侯爷最喜欢的饭菜，还有侯爷喜欢喝的杏花酿。酒菜已上桌，侯爷随妾身去正房吧。”</p>

说罢，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亲昵的上前去挽梅子衿的胳膊，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p>

梅子衿面色平静，语气更是平淡到没有一丝波动，凉凉道：“你平日难得下厨，今日怎么有如此兴致？”</p>

白凌薇是翰林家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是金贵不已，十指不沾阳春水，更是害怕厨房里的油烟会熏坏肌肤，莫说下厨，就连厨房的门都难得踏进半步。</p>

但今日因为与唐芊芊的争执，她却是忍着不适，去厨房督促着厨娘们用心做了一桌子梅子衿喜欢的饭菜，早早就让夏蝉守在侯府门口，等着梅子衿回府就请他来白薇院用膳，借此留着梅子衿今晚宿在她的白薇院。</p>

如此，就给了唐芊芊一个下马威，以此证明她在梅子衿心中是不同的，侯府夫人之位也非她莫属。</p>

夏蝉在门口等了半天没等到梅子衿，白凌薇正担心梅子衿是不是被唐芊芊提前请去她的青萝院，却被告知梅子衿此时正在她白薇院，在世子的屋子哄世子睡觉。</p>

梅子衿在昀儿满百日这一日，毫不征兆的封了昀儿为世子，最意外的却是白凌薇。</p>

白凌薇心里很矛盾，她一面欢喜梅子衿心里惦记、疼爱着昀儿，在他百日宴这日封他为世子，让她母凭子贵，身份在侯府又高了一层，离侯夫人的位置也更近了。</p>

而一面，她却又想到昀儿到底不是她自己亲生，只是从外面抱来的野孩子，如今却占了侯府世子之位，心里不免对他生出嫌恶，一心想着让自己尽快怀上自己真正的孩子，再想办法悄悄处置了这个野孩子，从而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真正的侯府世子……</p>

所以，如今的白凌薇那里还有半点心思放在昀儿身上，她的心里只有侯夫人的位置和承宠受孕。</p>

可是，外人眼里白凌薇母凭子贵得尽了梅子衿的恩宠，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梅子衿对昀儿是真心疼爱，可对她，还是冷冷淡淡，并无过多的宠爱。</p>

而他来白薇院的次数增多，也是来看昀儿，进她屋子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p>

所以今日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定要将梅子衿留在她的屋子里过夜。</p>

柔若无骨的身子再次不露痕迹的往梅子衿身上靠，白凌薇深情款款道：“侯爷是妾身的夫君。只要侯爷愿意，妾身愿意日日为侯爷洗手做羹汤……”</p>

“不必了！”</p>

毫不迟疑的打断了白凌薇的深情话语，梅子衿的面容暗了下去，语气也冷了下去。</p>

“你有如此功夫，不如多花些时间陪伴照顾昀儿——他不过刚满百日的幼儿，正是最需要疼爱照顾的时候，奶娘与旁人再好，也不如骨肉相连的母子亲情来得贴心。”</p>

梅子衿冰冷、带着责备的话语让白凌薇全身一滞，而那句‘骨肉相连’更是让她瞬间白了脸色。</p>

正是因为昀儿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白凌薇对这样的话格外的敏感与……害怕。</p>

她眸光惊恐的看向梅子衿，心里更是慌乱成一团，嘴唇翕动，绞尽脑汁的想为自己辩解。</p>

见她的形容，梅子衿心里更生失望和厌烦。</p>

不等她开口，他已是甩袖朝外面走去，冷冷道：“唐氏病了，我去青萝院看看她——饭菜你一个人吃了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