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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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川心里虽急，但他还是信董平的话，静立在了原地。</p>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覆族的人了。”</p>

林三川不语，当他将自己眼睛剜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董平了，无论他怎么决定，自己照做就是。</p>

董平接着道：“那告示上还有一条命令我没告诉你。”</p>

“什么？”</p>

“所有被抓到的覆族门徒，都会押送到燕临城问斩，杀鸡儆猴。”董平道。</p>

林三川恍然大悟，是了，这的确是最有用的出城办法。</p>

辽军的动作极快，那钱掌柜只是在外面喊了一句，街道上行动的辽兵便已摆好了作战的阵势。董平话音刚落，林三川就见四面八方至少有数百辽兵围了过来。辽兵的阵仗整齐，即使抓两个小小的“蟊贼”也是如临大敌，丝毫没有懈怠之意。</p>

“看到了？你觉得我们戍北城的将士面对辽兵能有几成胜算？”董平问道。</p>

“…四成。”林三川思索了片刻说道，其实说四层他也觉得有些多了，在他心里怕是一层也不到。</p>

董平不语，俊美的眉宇间略有些失望，他喃喃道：“当你说出四成时，那就一层也没有了，两军对弈，怎能没有必胜之意。”</p>

董平语调虽轻缓，但林三川的背后却已经流出了一层冷汗。他惊于不知何时，自己已成了必败的哀兵。</p>

董平二人几乎没怎么装扮自己覆族的身份，便被辽兵当做覆族给捉了去。凡在城中闹事者，皆按覆族叛党处置，这是吞南城主亲口下的命令。</p>

被押送的这一路上，林三川不时看看董平，他总觉得今晚的董平与平常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不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p>

辽人显然不拿宋人的命当命看，仅是半个月的功夫，吞南城已经往燕临城送去了六批人，每批三百人。这些人中到底有多少人是覆族的，没人清楚，有可能都是，也有可能都不是。</p>

董平与林三川也算是来巧了，他俩恰好就是第这一批的第二百九十九个，与第三百个。他俩一上囚车，他们这一批覆族叛党便立刻向燕临城出发了。林三川又一次被辽兵的执行力震惊了一番，董平却是见怪不怪。</p>

“诶呦，诶呦。这是来新人了，在下公孙轩字不平，初次见面，望二位好汉多多关照。”</p>

一个人影突兀间便从囚车中铺着的干草里冒出来，辽军夜行从不点火，只能大概看到那人连连作着揖。</p>

董平被这人吓的打了个激灵，林三川则是又羞又怒，便朝那公孙轩吼道：“都他娘要被拉去砍头了，还照顾你大爷！”</p>

“三川，收收你的火爆性子。这几天乏的很，还是好好睡两觉，养足精神等着上路吧。”董平说完打了个哈欠。</p>

林三川狠狠瞪了公孙轩一眼，也靠着囚笼，合上了眼睛。</p>

讨了个没趣的公孙轩，又钻回了干草里。</p>

车轮撵雪，雨打芭蕉，本是极好听的。但现在却被犯人的哭闹声骂娘声，乱了清净。</p>

董平这方天地，也有人在交头接耳。</p>

“公子，我看那人不像是什么老实人。”</p>

“关在囚车里的，有谁是老实人？”</p>

“嘿，公子你看，这人就要被押去杀头了，却还嘻嘻哈哈，当真有鬼。”</p>

“说不定，他是个傻子呢。”</p>

董平话音刚落，那公孙轩又冒出头来，他略有些无奈的叹道：“要是二位好汉懂什么叫窃窃私语，那在下也不会打扰二位闲谈了。”</p>

董平一笑，道：“在下董平。”</p>

“林三川。”</p>

“不瞒董兄林兄说，小弟家中还是有些家底的。我被这群辽人抓后，家父就掏银子上下打点了关系，此次去燕临城，也只是走个过场，脑袋是掉不了的。”公孙轩说完，颇显的尴尬。</p>

“我们二人是比不上公孙老弟喽，也就是在临死前，多睡几个囫囵觉。”董平拉着长调说道。</p>

公孙轩哈哈干笑了两下，也没再言语。</p>

此一去，应是万水千山。</p>

一行囚车已经走了十三天，尽管除了拉撒外，董平一直在这囚车里待着，但他的心却是欢脱的，他觉得，现在才是人该过的日子。</p>

“三川，你欠了本公子几张干饼了？”</p>

“十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