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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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平暗叹这老魔厉害，刚才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着了他的道。现在再往前看去，只见刚才还面相可憎的老僧们皆是萎靡不振，行如朽木。而他们围在中间的那牙非道虽也是满脸疲态，但其一双重瞳眸子却是精光四射。</p>

董平暗道，目生重瞳者非圣即王。史册有记，从古至今目生重瞳者也只有仓颉，禹舜，楚霸王，跟南唐的李煜四人罢了，此人的面相倒是生的厉害。</p>

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慧劫淡淡道：“上前，诛魔。”</p>

董平苦笑道：“这种差事这十二位大师都办不了，我怎么做的。”</p>

慧觉本想告诉董平这地方是那老魔用念力构筑起来的，但怕他听不明白，便道：“你就全当这是在梦里吧。”</p>

“那我倒是能试试。”</p>

董平走上前去，将手中的惊雪架在牙非道的脖子上道：“我要杀你了。”这话刚说出去，董平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句尴尬的话。</p>

这牙非道除了头发长些，有双重瞳子外，到也与上了年纪的平常老者没什么差别。</p>

牙非道面色无悲无喜，他盯着董平的双眼看了片刻后，轻轻吐出了三个字：“柴关山。”</p>

听闻这三字，董平如遭雷击，当下惊雪便脱水掉到了地上，董平也颓然蹲下了身子。</p>

牙非道接着说：“你可知道，你的名字已与秦高相一起被钉了临安城墙之上被万人唾骂。”</p>

董平低头不语，观董平此状慧劫心中一紧。他深知这老魔揣测他人心思的本事厉害的紧，这要是三两句话就把董平说倒了，那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p>

牙非道开口正要接着说话时，却听得蹲在地上董平咯咯笑了起来，陡然间，董平抓起地上的刀就向牙非道斩去。</p>

的确，跟秦高相一同被钉在临安城头遭万人唾骂是柴关山最恐惧之事。但他现在，名董平，上董下平。他董平除了怕死，怕喝不到酒，怕玩不到女人外，可真没有什么在怕的。</p>

牙非道见刀来，也无惊慌之意。刹那间，他的一头长发如狂蛇乱舞，其身形也连连暴涨，转眼间这牙非道就长成了个十丈高的巨汉。</p>

几乎不用慧劫提醒这是梦境，董平就一刀斩在了牙非道的腿上。牙非道轻踢一脚，董平连人带刀便一同翻滚了出去。</p>

董平低喝一声，宛如波涛巨海一般的真气就疯涌入其经脉之中。董平大喜，此时的他仿佛翻手之间便有毁天灭地之威能。</p>

“给我死来！”</p>

董平暴喝一声，他的身子也疯狂暴涨起来。在其身后，更有四尊宝相庄严的神佛虚影手持利刃皆对牙非道怒目而视。</p>

登时，四柄巨刃撕裂虚空齐齐朝牙非道杀去。牙非道的速度也着实迅猛，四刃还在半空之时，他便伸出手臂隔空画了一个大圆。四刃飞至圆环中，竟齐齐崩裂。</p>

慧劫暗叹口气，心道董平还是比不了这老魔。</p>

刹那间，骤变又起。</p>

一道黑芒竟穿过了那圆环，瞬间便没入了牙非道体内。</p>

牙非道轻咦了一声，他的突然迸射出一股惊诧，还略带喜悦的目光。于此同时，这梦境虚空也开始寸寸崩塌，支离破碎间，便土崩瓦解。</p>

董平呢喃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柴关山…”</p>

过了盏茶功夫，董平缓缓睁开双眼。此刻，他正与慧劫方丈并肩盘坐在石凹之中。前方仍是十三具干枯如骸骨的男子身躯，慧劫方丈睁开双眼轻声道：“小心了。”</p>

他话音刚落，就见十二高僧与牙非道的身躯瞬间膨胀鼓动起来。十三人便恢复的常人体态，突然那牙非道朝天怒吼。瞬间天地变色，滚滚黑云压城而来，一时间电闪雷鸣，似有暴雨将至！</p>

慧劫伸手朝地上一拍，一巨钟虚影便将其与董平罩在其中。那十二高僧也同时扯动手上巨链，巨链一绷，链上布满的梵文瞬间泛起淡金色光芒。这巨链似有无限高温，那牙非道身上冒起了蒸腾白气。牙非道目光炯炯，双手举起，刹那间，浩荡天雷劈下。滚滚天雷落入牙非道体内，只看他抓住两根巨链，生生将两位老僧给悠了起来！其余十僧见势不好，齐齐向天呼出一字梵文。</p>

漫山遍野，佛威凛凛。</p>

那天上堆积的黑云间，蓦然就裂开了道狭长缝隙。耀眼金光从缝隙中迸射而出，两只巨手轻轻拨开乌云，金光大佛从云中探出了头。</p>

“啊呦！”董平惊叹一声，这几位老僧合力之下竟使出的手段，竟有几分超越凡尘之感。</p>

云中大佛缓缓往石凹里盖下一掌，牙非道分神去挡，十二高僧趁机发力，巨掌盖下，牙非道终被镇压。</p>

云消雾散，西边儿还有淡淡的落日余晖。暮色里的，鱼肚儿白。</p>

董平虽救了十二位渡字辈高僧，但这事儿在少林寺其实并无多少人知道。十二高僧仍在禁地石凹里看守牙非道，渡悲大师抽出空给幺声雨看了看。渡悲大师医术通天，仅用了两个时辰，就将幺声雨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至于其能不能醒来还未可知，但至少再不用别人给他输真气续命了。</p>

天气不错，董平正搁葡萄架下小憩。一片嫩绿的葡萄叶忽而打着旋儿落在了董平的鼻子上，董平将眼眯开一条小缝儿。他没将落叶拿下去，反而是用下嘴唇兜住上唇，“呲”的吹了一口气。他一吹气，那嫩叶便蹦跳着飘到了他的脑门上。董平咧嘴一笑，他自觉得有趣极了。</p>

这时，悟普脚步匆匆的进了别院。</p>

“董施主，鹿岳书院来人了。”悟普话音刚落，就听得豪迈大笑从院外传了进来。</p>

“董老弟！咱给你拿酒来了！”</p>

董平翻身起来，也对外大笑道：“萧兄，寺院里可不让饮酒！”</p>

“那咱们去外面山道上喝！”这时一个软糯的女子声音响起，她埋怨道：“山鸣哥，你可忘了，董公子伤势刚痊愈，还不能饮酒。”</p>

董平心道，这几日里，萧山鸣与孙明香越发的如胶似漆了。</p>

突然，一条高大的身影冲进了院里。那人快步来到董平身前，砰的一声就跪在地上。他双目含泪，长大嘴巴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也只是吐出了一句：“公子安好？”</p>

董平心中一暖道：“且好着呢。”</p>

此时，孙明香也挽着萧山鸣的臂膀走了进来。</p>

萧山鸣单手托着一大缸酒笑道：“三川兄弟当真对董老弟忠心耿耿啊，仅是十日功夫他就将兰阳城翻了个二十来遍。一听闻你有了消息，又披星戴月的来到了少林，这一路上光马就累死了三匹。”</p>

跪在地上的林三川虽脸色疲惫憔悴，但心中却是喜悦的，他憨声道：“萧大爷这话就说的过了，我是个随从，早将命交给了公子。公子要是有点事，那我林三川怎还能苟活。”</p>

董平的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他只是淡淡道：“好，今后我死不了，你也死不了。”</p>

一旁的悟普见几人有话要说，便道：“小僧还要去挑水浇地，便不打扰几位施主了。”他说罢，便转身走了，等临到门口时他又回身说道：“酒是能饮的，但记得不要吃肉就好。”</p>

等他走后，林三川便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包鼓鼓囊囊的肉脯道：“哪来恁多臭屁规矩！”</p>

说罢，几人围着石桌坐下。萧山鸣将酒缸放下后道：“多余的话不说，咱们先干三大杯！”</p>

萧山鸣将酒封子启开，酒香喷射，满院飘荡。他刚要举缸饮时，董平拦下了他道：“干喝酒有什么意思，我这几日在寺里待的无趣的紧。倒不如每人都说个笑话助兴，讲的最笨的那个今日便没有酒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