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弗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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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城堡地底深处的囚室，阴暗潮湿不见一丝亮光，弗根在监牢守卫的引领下见到他的父亲，父亲蜷缩着身子目光呆滞地靠在墙角，看上去非常憔悴。守卫打开牢门，解除他身上的沉重枷锁，“国王特赦，你自由了。”守卫说，“快随你儿子出去吧！老家伙。”</p>

“混帐东西。”弗根王子的下属蒙敖将军听罢愤怒地抡起拳头，“老子要教训教训你这个无理的家伙，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卑。”他板着黑脸说道，满嘴的酒气。</p>

“哎哟！好吓人。”守卫说，“来来来，往头上打。”</p>

“住手。”小王子弗根呵斥道，“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p>

“王子殿下，是他无理在先。”蒙敖将军被阻止后急得暴跳如雷，“不教训他对不起我的拳头。”</p>

“我娘可没教过我什么理数。”守卫粗俗地说，“他娘的！你见过杀猪的还会跟猪说好话么？看押个囚犯还要搞得跟个娘们似的，那还不如穿上裙子跳舞。”</p>

科林大人听了笑出猪叫声。</p>

王子尽力忍住笑意，“我们始终是客人。”王子告诉他，并按压住他粗壮的手臂，“哪有客人动手打主人的道理，将军怕是喝醉了。”他说。</p>

“哎哟！你们的王子就比你这块黑炭有礼貌多了。”守卫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乃是奉国王之命看守此地，囚犯就是囚犯，哪来什么大人小人的区别，都他娘的是黑炭。”说完他便转身哼着小调离开了。</p>

待守卫离开后，弗根和他的属臣依次进入囚室，“父王，让您受苦了。”弗根王子面带愠色地说，“儿臣这就带您离开这儿。”</p>

父亲抬头有些无力地看着他，随后悲痛的嘶嚎起来，“儿呐！”他痛楚地说，“全城十万军士因我而死，我对不起族人，对不起整个苏代尔。”</p>

“战争必然有伤亡，他们死得光荣。”科林大人蹲下身子扶起老王，“苏代尔将永远铭记他们的英勇。”</p>

“这不是父王的过错。“王子咬紧嘴唇，眼神中露出一丝愤恨，“血债定要血偿，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握紧拳头，尤如那一刻在脸上写下坚定的绝心。父亲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怔住，在父亲离开苏代尔驻军黑城堡的三年前，他还是一番少不更事的模样，那时的他在父亲眼里就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坏小子，所以父亲特别要求他和群臣们一起上朝听政，一观王室法礼，让他学着做好一个王上，而他则对父亲的安排毫无兴致，不是在朝堂上乱窜，就是当着众大臣的面在父亲的王座上呼呼大睡，他的表现总是让他们啼笑皆非。然而如今，父亲见着的却是另一番模样，几年不见，他的体格已日渐强壮，身高也几乎与父亲齐肩，更为重要的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成熟与稳重让父亲怎么也无法想象，他才仅仅是一个十三岁少年啊。父亲有些吃惊地打量了儿子一番随后才开口说道：“科林大人，王子被你调教得很好。”父亲低声说道，语调有些泛力。</p>

“我尊敬的王上。”科林大人有礼貌地回话，“王子殿下聪慧过人，老臣不敢居功。”</p>

“父王向来赏罚分明。”弗根王子对老臣相说，“科林大对苏代尔忠心可鉴，理应重赏。”他边说边转身面向父亲，“待父亲安然回国后，苏代尔王室能否重新振作，还要仰仗老臣相多出谋划策才行呐。”</p>

父亲点头同意，随后又摇头叹息，他哀叹地说道：“罢了，如今城池已破，百姓流离失所，你我又被盖诺的军队囚禁于此，苏代尔再无希望。”他的言辞中充满了心酸和无奈。</p>

“我的王上，事情远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糟糕，何况陛下已经同意还您自由。”科林大人说，“他当着众人许下承诺，没有食言的理由。”</p>

“你称呼他为陛下？那个残杀族人的罪人。”父亲满怀疑惑地看着老臣相，又转过头瞧了瞧自己的儿子。“连你也如此吗？”</p>

“父王，科林大人认为这是权宜之计，眼下我们处于劣势，不得已而为之。”弗根王子说这番话时偷偷瞄了囚室外一眼，发现并无异常后，他才小声继续说道，“老臣相会告知您下一步的计划，但眼下我们需要换个地方。”说完他便吩咐蒙敖将军扶着父亲离开囚室。</p>

供来宾留宿的厢房显然比冰冷的囚室要温暖不少，几盏浑浊的油灯看起来飘忽欲灭，微弱的光晕在墙壁四周拉长人们的影子，当有冷风从门缝里溜进来时影子又变得扭曲，科林大人拨了拨灯芯，灯光又变得稍许明亮，印花纸窗上隔上半个时程便会浮现出一支巡查队伍的黑影，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他们整齐的脚步声。弗根王子靠在椅子上有些困意地打了个哈欠，他用手掌微微掩住嘴巴。此时父亲已经清洗完毕，换上了一身整洁的衣服，他出来时瞧见正趴在桌子上大声打着呼噜的蒙敖将军，“他睡得可真沉。”父亲打趣地说。</p>

“蒙将军向来如此。”科林大人笑着回应他。</p>

“叫醒他吧！”弗根王子说。</p>

“除非着火了。”科林大人风趣地说，“否则您是在为难老臣啰！”</p>

“蒙将军太辛苦了，让他再睡会也无防。”父亲对弗根说，“等你伯尼兄长和泽丘卫队长过来时再叫醒他吧！”</p>

弗根王子点点头。然后轻轻挪动有些酸麻的小腿，待下肢逐渐恢复知觉后方才起身走到父亲旁边，他说，“科林大人，把你的计划都告诉父王吧！”</p>

科林大人抬头看了看王子，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我尊敬的王上……”他正要开口，父亲他打断他，“臣相大人，无需多礼，说重点就好。”他吩咐道。</p>

“好吧！”科林大人木然地应了一声，然后对他们说：“当王上的城池陷入困境时，王子便与老臣商议着派兵救援的事宜，新兵招募进展得还算不错，然而……”老臣相摇了摇头，他接着说道，“请王上原谅老臣最终放弃了增兵救援的计划。”</p>

“父王，这不怪老臣相，是儿子下的命令。”弗根</p>

王子替他辩护说。“我必须替父王保存实力。”</p>

“你们做得很对。”父亲沉重地点点头，“敌军来势凶涌，新招募的兵士没经过训练便派往前线恐怕也只能是徒增伤亡。”</p>

“当老臣派出的探子打听到城池失陷和王上被囚禁的消息时，王子殿下也甚是焦虑。”科林大人注视着他的王，“大王，您的臣民皆如此，没有人不为您的安危着想。”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成败已成定局，谁也天力回天。”</p>

“我并不因此而责怪你们。”父亲静静地说，“我苏代有你这样一位临危不乱的臣相岂不是幸事。”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王子的表现也不俗，危机时还懂得克制冷静。”</p>

发现父亲并没有因此而心生怨埋，弗根忙着接口道，“科林大人并没因此而闲着。”他说，“我相信他总能找到办法。”他笑着对父亲说，“老臣相的确不负所托。”</p>

“说说罢，你们是如何说服盖诺的。”父亲问，“恐怕一点小利无法满足他的胃口。”</p>

“大王，有件事我必须向你禀明。”科林大人说，“请恕老臣自作主张将您的最爱进献给了陛下。”</p>

“你指的是我苏代尔的财富吗？”父亲嗫笑道，“那些金子根本不足轻重，送给他们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