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爱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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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焰眼见对方现身后，并非是要来杀死自己，而是为了要与自己协商此次的恩怨，心中不禁松了口气，他没有拒绝这名老妇人的提议，沉吟片刻后开口回道：“我可以不杀她，但是她得先解除我那位堂哥体内的蛊毒。”</p>

老妇人闻言后，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头答应说道：“可以，等你那位堂哥上山后，老身亲自为她解除体内的蛊毒。”</p>

徐焰说完后，直接便转身走进了这座几乎已经成为了一堆废墟的木屋，随即就见到挨了严姓男子一掌后的沈竹，已是无限接近于死亡。</p>

徐焰见到这一幕后，心中不禁为此感到有些无语，他没想到，后者逃过了被蛊虫给活活蚕食致死的局面，却还是没能逃过自己要英年早逝的下场。</p>

原本在正常情况下，严姓男子的那一掌，并不足矣击杀掉任何一名正常人，毕竟他那时候不仅身受重伤，同时又硬挨了徐焰一拳，因此，他那时候其实连在自己正常水准下，十分之一的气力都用不出，可承受他这一掌的人，偏偏是眼前的沈竹，一个终究无法按正常情况去看待的人。</p>

在被自己的妻子种下蛊毒十余年后，沈竹的身体早就变得脆弱不堪，甚至与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相比，除了在年纪上还有所不及外，在其他方面已无任何区别。</p>

徐焰走到沈竹的身前停下，居高临下看着他，随之见他一副对自己欲言又止，却又说不出话的样子，不禁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他蹲下身子给沈竹的嘴中，塞了一颗注定不会有太大效果的复元丹进去，这才让后者那十分紧促的气息稍稍得以平缓。</p>

大约在十息之后。</p>

服用了复元丹的沈竹，便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恢复到了一丝清明，同时他的口中，也不在继续呕血。</p>

他看着眼前这位两次对他施以援手的徐焰，感恩之情已是无以言表，他只能趁着自己还拥有的最后一点时间，对徐焰虚弱说道：“恩……恩公，可……可否饶了我……妻儿的性命……”</p>

徐焰听到对方到头来，竟是想说这么一句话，直接便面露出了一丝冷意。</p>

银姑奶奶让他放过钟芸的性命，他之所以会答应下来，乃是源于他本是十分忌惮银对方的实力，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可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名中年男子，在明知钟芸对其一而再再而三做出了诸多不义之事、甚至还危害其性命后，还依然如此迂腐的为对方求情。</p>

徐焰语气冰冷说道：“这恶妇生前如此待你，你却到现在还为了她向我求情，你是脑子里进水了么？”</p>

沈竹对于徐焰的讥讽，难为情地笑了笑，只是虚弱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都是读书人，这般简易的道理总是听过的，而且我深知我马上就要死了，因此再去记着那些不好的往事，又还有什么意义呢？”</p>

徐焰对此默不作声，但明显可以看出，他眸子中的寒意，又在无意间加重了几分。</p>

“逝者已逝，死了便从此不复存在了，我从不信有来世轮回这一说，但也正因如此，我才知道能好好活着是多么的珍贵，她既然还有能接着活下去的机会，那我这个必死之人，自当要趁还有一口气时，为她去争取这个可以继续生存的机会，所以恳请恩公，就饶过她一命吧！”</p>

徐焰听到这番话后，面无表情回道：“我若是不答应呢？”</p>

沈竹闻此，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但不知该如何作答。徐焰若执意不答应他的话，他的确也是没有丝毫办法的。</p>

于是，沈竹只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直到在自己的胸中缓过一口气后，才又缓缓将眸子睁开，不过在睁开后，他的眼角处就已是流出了一滴滚烫的泪滴。</p>

他对徐焰开口说道：“那就请恩公让我死在她的前面吧。”</p>

在院门外站着，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银姑奶奶，此刻在听到沈竹说出这句话后，终于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踱步走到沈竹的身前，然后慢慢地蹲下身子看着他，满是心痛说道：“我的好孙儿啊，今日这一切，都是芸丫头不知惜福有负于你啊，枉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当初的那颗赤子之心，哎，银姑奶奶亦是有愧于你啊。”</p>

沈竹见到银姑奶奶在自己死前，突然出现在了面前，有惊异也有感动，不过他终究是不能再多做什么了，哪怕就是站起来，对她再行一次长辈礼都做不到。</p>

沈竹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语气艰难回道：“银姑奶奶可千万别这么说，生死由命，本就是谁都逃不过的，无非是或早或晚而已，好在对孙儿来说，所有的事情，无论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终究都是要过去了，只是唯一让我觉得很遗憾的是，孙儿始终是没能来得及孝敬你，哪怕只是短短一天。”</p>

银姑奶奶闻言后，不禁老泪纵横，她伸出自己苍老如树皮般干涸的手，理了理沈竹额头上有些凌乱的发丝，随之又取出一块洁净手帕，为他擦去了嘴角处的血渍，这才说道：“银姑奶奶此生能有你这样的孙儿，便已是万分知足，不敢再去奢求更多了。”</p>

沈竹闻言后，亦是有些牵强地笑了笑，然而，正因为他在情绪上的突然转变，却又让他本是被制止住的伤势，瞬间又变得恶劣起来。</p>

他忍不住重新吐出一口鲜血，但很显然，他已是过了回光返照的时间，马上就要死了，他面带痛苦地看着银姑奶奶，一边呕着血，一边颤抖着身体说道：“帮……帮我……转告芸娘，我入赘到……这里，我……从不曾后……”</p>

然而，沈竹终究是没能说完最后的话，便又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水，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的血迹，溅射到了银姑奶奶的手中。</p>

银姑奶奶眼见他再说不出任何话，并且在那双眼睛中，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早已是满脸凄然，她继续轻轻地拭擦着沈竹脸上的血水，口中则是语气慈祥说道：“我的好孙儿，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就安心的去吧，等奶奶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就过去那边看你，相信奶奶，我很快就过去……”</p>

……</p>

沈竹终究还是死了，死在了徐焰与钟芸的面前，死在了银姑奶奶对他付出的最后时刻的慈爱当中。</p>

小蛮与谷雪青赶到时，在这里所发生的事，基本都已经尘埃落定，唯有这座曾住着历代族长的老房子，需要推掉之后重新修建了。</p>

不过相比起房子，毫无疑问人们更在乎的还是同类，比如小蛮在见到她死去的姐夫后，她几乎是伤心到了泣不成声的地步，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不过所幸，她最终从银姑奶奶口中得到的答案是，她的姐夫乃是在长途跋涉后，死于身体上的过度劳累。</p>

徐焰等人对此都没有拆穿其中的真相，因为这个答案对于本心上乃是天真无邪的小蛮来说，或许便是最好的回答了，也只有这样，她的姐姐，在她心里还会是原来那个姐姐。</p>

一层不变。</p>

万古不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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