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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商业部的办公大楼出来，卢利和王万重住进了部里的招待所，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卢利提议：走，外面转转去。</p>
王万重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穿上一件军大衣，跟在了卢利身后，一大一小走出招待所，到了外面的大街上。已经是黄昏时分，街上的汽车、行人川流不息，柴油公交车后面冒出汩汩黑烟，如同一根能行走的烟囱似的，那股恶臭味，简直令人恶心得想吐。</p>
这是晚高峰时期，但街头的自行车寥寥无几，现在的华夏，购买一辆自行车的钱，可能很多人家凑一凑也能拿得出来，但自行车票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顺着街道向前行去，卢利忽然眼前一亮，拉着王万重走进街边的一家副食品店：“你好。”</p>
“你好，”柜台里面的女子撩起眼皮，扫了两个人一眼，听他们的口音就知道不是首都人，便爱答不理起来。</p>
“有白酒吗？”</p>
“有，要零的散的？”</p>
卢利噗嗤一笑：“同志，您是不是说错了，零的不就是散的吗？”</p>
女子一愣，也知道这句话有语病了，不但不认错，反而瞪起眼睛：“你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你是来买东西的吗？你们家大人不管管你？土老帽！”</p>
卢利眨眨眼，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这句话好笑，不料竟是遭遇这样的态度？他不去怼人，别人就该偷笑了，现在竟然有主动挑衅的？那就不能忍了：“这位大姐，你今天来例假了？嘴巴怎么这么脏？”</p>
店中一片哄然！这句话太歹毒了，来例假居然和嘴巴联系到一起了？这孩子怎么想出来的？“你……你说什么？”</p>
“我说什么？我说让你嘴巴干净一点！首都人了不起啊？你以为首都人是哪儿来的？隋唐以前就不必提了，首都正式作为国都出现是在辽代，当时是作为陪都——看你这副模样也不懂什么叫陪都吧？”</p>
女子被他气得两眼翻白：“我不知道，你知道？你个小屁孩儿知道？”</p>
“你这叫抬杠涨能耐，别和我来这一套，想学知识，不懂得客气点？你就是问个路，也得和人家客气几句吧？‘这位同志，我去火葬场怎么走’？”</p>
店中一片哄堂大笑，这个满口津门口音的小子是说相声的吧？太损了！</p>
女子用力一拍玻璃柜台：“你到底是不是来买东西的？买什么？”</p>
“我想看看白酒，有吗？”</p>
“有，你想要什么？”</p>
“茅台有吗？”</p>
“有！”女子真想怼他几句，但又有些不敢，只得讷讷的说道：“你要吗？”</p>
“给我拿一箱出来，我先看看。”</p>
“拿一箱？你知道一箱多少钱？回头我辛辛苦苦搬出来了，你最后还不要，我再辛辛苦苦搬回去，你累傻小子呢？”</p>
“我听说，首都有个叫张秉贵的同志，从来是以微笑迎接客人，让客人满意而归闻名全国，还有什么学习张秉贵同志的风潮，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呢？这位大姐，我想见见你们领导。”</p>
听这个孩子提到学习张秉贵，女子有点萎了，“我们领导不在，你和我说就行。”</p>
卢利还想再说，王万重扯了下他的衣角，第一次说话了：“这位同志，这个小同学的脾气不好，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但您这个同志说话也有问题，小卢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开个玩笑，你至于说我们土老帽吗？”</p>
女子讷讷不能成一言，王万重给卢利使了个眼色，卢利掏出一卷纸币：“我要两瓶茅台！”</p>
“哦，”这一次，女子彻底老实了，从柜台里找找，拿出两瓶茅台，用绳子麻利的绑好，这倒不得不佩服，她的动作真是挺熟练了，提在手中晃了几下，没有任何问题，卢利结过账，和王万重走出副食商店。</p>
经过这件事，两个人都没有了溜达的兴趣，首都人太骄了，任何外地人在他们眼里都是土鳖！表面上是一派热情的欢迎来自全国各地的兄弟姐妹们，但在心里，都是瞧不起外地人的。卢利心中冷笑，在他来的那个历史，真正的首都人都被赶到五六环以外去了，城市中心区域，有几个土生土长的首都人的？</p>
“小小，你这脾气，真的得改改了，她就是说错了话，就值当你这么数落人家？”</p>
“王叔的意思呢？惯着她，哄着她：‘您别生气了，大姐，我说错了，我是外地人，不懂规矩，您别和我一般见识’？”卢利冷笑着说道：“我这么主动上去给她道歉，就是我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脾气了？”</p>
论口才，三个王万重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卢利的，闻言苦笑着摇摇头：“拉倒、拉倒，你有理，你说的对，行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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