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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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明是察觉了他和方颂祺的行程。</p>

沈烨相信蔺时年不是不知道方颂祺在鎏城时就去见过刘医师，蔺时年却在今日他单独带方颂祺来海城就诊时不惜暴露对方颂祺的隐匿关注而打这通电话，且提出要求，沈烨愈发肯定蔺时年对方颂祺的病情有所隐瞒：“你在担心什么？”</p>

蔺时年不答，厉声重复：“把她从心理医生那里带走！”</p>

沈烨拒绝：“我尊重小方的决定，她有权利了解自己的情况。”</p>

蔺时年挂断了电话。</p>

沈烨以为蔺时年暂时只能这么算了，不曾想没多久，前台小妹前来询问：“沈先生，外面有位姓蔺的先生，说和你是一起的。”</p>

沈烨霍然起身：“我出去看看。”</p>

…………</p>

蔺时年站在大门口的门外，竭力克制住内心浓烈的要硬闯进去的冲动。</p>

门重新打开，见到沈烨的瞬间，他将这股冲动转化为手上的暴力，一把将沈烨到墙上：“把她带出来！”</p>

坚硬的墙体撞得沈烨的背有点疼，他反手搡开蔺时年的手：“请你理智点。”</p>

蔺时年面沉如铁：“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胡来会害了她！”</p>

“我不认为这是胡来。”沈烨轻皱眉，“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先选择隐瞒她，不和我们坦诚实情，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寻找答案。”</p>

蔺时年深深沉一口气，却还是没能沉下情绪，决定不管不顾往里走，亲自去找方颂祺。</p>

前台小妹在这时出来找沈烨：“沈先生，方小姐的就诊结束了。”</p>

蔺时年心脏一阵收缩，抢在沈烨之前当先要迈步。</p>

却遭到前台小姐堵在门口的阻拦：“这位先生，你没有预约，不能随便进来我们这里。”</p>

沈烨继续劝：“你还是先离开吧，小方不喜欢看到你。”</p>

说罢没有理会蔺时年，兀自回去诊所里。</p>

诊疗室的门敞开，房间里内格外静谧，马医生坐在诊疗桌前专注写着什么。</p>

没见椅子里有人，沈烨下意识想问方颂祺人在哪儿，转头时自己已先看见了。</p>

窗边的诊疗椅里，她坐在那儿，盯着外面的葡萄藤，好像在发呆，但眉头明显是蹙起的，似陷入一种害怕与疑惑交织的混沌当中。</p>

沈烨走过去到她身后，将双手按上她的肩膀，什么也没问。</p>

方颂祺的眼睫轻轻颤动，头一偏，靠进他的怀里。</p>

沈烨轻轻摸她的头发：“等下先回酒店休息会儿，晚上我定了海城这里的一家网红餐厅，一起去吃。”</p>

方颂祺一开始没给回应，十几秒后才出声：“我想回鎏城，找你姑父。”</p>

沈烨微顿，如实相告：“他现在就在外面。”</p>

方颂祺从他怀里仰脸，脸色有点白，眼底稍纵即逝一丝平时很难在她身、上见到的怯意。</p>

沈烨见状建议：“要不另外和他约时间，等你休息好了再和他见。”</p>

“不用，现在出去吧。”说话间，方颂祺起身。</p>

诊疗桌前的马医生正好也站起来，走去衣架前脱掉白衣大褂，挂上去，然后扶了扶眼镜脚道：“方小姐如果有进一步的需求，可以再和我联系。我到时间去警局等我妻子下班，就不送你们了，你们自便。”</p>

三人一同走出诊疗室，方颂祺和沈烨一起向马医生道谢。</p>

旋即沈烨让方颂祺先出去找蔺时年：“……我到会客室把我们落在那里的东西带上。”</p>

明白他是故意让出她和蔺时年单独相处的机会，方颂祺摇头挽紧他的手臂：“我们一起。”</p>

她此刻给人的感觉，很像无法独立出行而必须要大人陪伴的孩子。沈烨将她的不安看进眼里，摸摸她的头：“好，那就先一起去拿东西，再一起出去。”</p>

马医生虽然走了，但前台小妹还在，送他们二人至门口。</p>

门口，并不见蔺时年。</p>

沈烨料到他其实根本还没走，掏出手机拨通他的号码：“姑父，你在哪里？小方有事找你。”</p>

方颂祺低垂眼帘，盯着自己鞋子的尖尖小头，静悄悄不吭声。</p>

不多时，耳中捕捉到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动静，然后停止，再者是有车门打开。</p>

方颂祺这才重新抬头。</p>

蔺时年站在车子旁，幽黑的眸子里是复杂的涌动的暗潮，目光攫住她。</p>

沈烨亦从蔺时年的身、上隐隐察觉出一分疑似怯意的东西。</p>

和蔺时年这么隔着距离四目交视数秒后，方颂祺又改变主意了，错开蔺时年的视线，轻轻扯了扯沈烨：“我……还是决定先回酒店。”</p>

沈烨一切以她的意愿为准，打电话给接送车的司机。</p>

蔺时年深知方颂祺不会同意与他同车，遂也不提让他们坐他的车，沉默地跟在他们的接送车后面，前往他们两人下榻的酒店，订了他们旁边的房间。</p>

…………</p>

回到酒店，方颂祺的第一件事是洗澡——催眠的短短十分钟期间，她跟做完一场桑拿似的，流了许多汗。</p>

进浴室后，却也没有马上洗，坐在马桶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站到莲蓬头底下，打开水阀，任由水流从头浇灌。</p>

冲刷了有一阵，发现衣服都还在身上，此时shi淋淋黏着她的皮肤，她这才脱了个精光。</p>

沈烨收到来到马医生发给他的叮嘱，要他多留意方颂祺从心理咨询室离开后的情绪，而就算马医生不说，他也会去做。</p>

觉得她在浴室里呆的时间偏久了些，沈烨走去叩门，间接提醒她：“小方，我邦你点了餐，刚刚送到。”</p>

方颂祺倒是没几秒就开门出来了，头发直滴水。</p>

沈烨马上去拿干毛巾，转身的功夫，方颂祺已一声不吭地躺到床上去睡觉。</p>

沈烨没再叫醒她，坐到床边邦她擦干头发，任由她睡。</p>

方颂祺抱住他的腰，枕到他的腿上，半晌，她倏尔低低问：“你相信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同时住好几个灵魂么？”</p>

沈烨手上的动作顿住。</p>

方颂祺睁开眼睛，从他的怀里往上瞅他：“听起来是不是很像鬼故事？”</p>

…………</p>

隔壁房间，蔺时年从进来后，就一动不动站在窗户前，盯着这座陌生的城市从夕阳西下到暮色四合再到华灯初上直至眼前的灯火璀璨。</p>

魏必叩门进来的时候，没开灯的房间里，他整个人只有被外面映进来的灯光勾勒出的模模糊糊的一道人影，搞得魏必也不敢给他开灯，甚至差点不敢说话。</p>

反而是蔺时年先出声：“什么事？”</p>

“方小姐找你。”魏必告知。</p>

蔺时年应了个“好”，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很快走出来。</p>

方颂祺和沈烨在酒店的餐厅里吃饭。</p>

“姑父。”沈烨率先出声打招呼。</p>

方颂祺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p>

蔺时年连坐也没坐，态度挺冷淡：“要和我谈什么，说吧。”</p>

“姑父是不是也还没吃饭？我们点了些东西，我们一起吃吧。”沈烨邀请，“你看看要不要再加？”</p>

“不用了。”蔺时年拒绝，瞥了眼方颂祺，再看回沈烨，道，“你能不能先回避？”</p>

在他的预想里，这应该是他和方颂祺单独谈话的时间。</p>

“他不需要回避。”出声的是方颂祺。</p>

蔺时年抿唇：“他需要回避。”</p>

“他不需要回避。”方颂祺坚定重复，像在与蔺时年角力，“即便现在让他回避，我和你谈话，我之后也会一五一十告诉他，所以犯不着多此一举。”</p>

“如果他不回避，我们没什么可谈的。”蔺时年亦坚持，并且带上了他在她面前惯用的威胁手段。</p>

方颂祺的表情难看得很，不明白都到这时候，他凭什么还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难道他不也应该迫于想和她谈话，了解她究竟已经知道些什么？</p>

蔺时年看起来不是嘴上说说吓唬她而已，果真迈开步子要走人。</p>

“姑父稍等。”沈烨叫住了他，然后转回来和方颂祺打商量，“我早说过我没关系，你和姑父好好谈。”</p>

他指向玻璃外的露天泳池和休闲区：“我就在这外面走走，能随时看到你，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p>

方颂祺默了默，选择妥协：“好。”</p>

沈烨摸摸她的头，离开餐厅，走到休闲区里找了个座位后，隔着玻璃和方颂祺挥了挥手。</p>

方颂祺安下心。</p>

蔺时年满眼讥诮。他知道方颂祺是在防范他像之前那样强行把她带走。</p>

方颂祺收回视线时，恰恰将他的神色捕捉。她面无表情，直截了当：“你不用再费心隐瞒了，我已经知道我的‘失忆’到底是怎么回事。”</p>

蔺时年落座到她的对面，同样没太多表情，不解似的反问：“怎么回事？”</p>

方颂祺的两只手在桌下轻轻握成拳头，先不应他的明知故问，也反问：“doctor-luo和刘医师，都是你安排来联手骗我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