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雨夜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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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亮起的那一刹，雨点噼噼啵啵地落下来，溅起一地的尘土。电光把夜行人照得雪亮，随即又沉入更黑的黑暗之中。沉闷的雷声滚滚响起，隆隆的像远处的大地正在塌陷。</p>

雨越下越大，河岸边的长草被风压低，露出一双晶亮的黄绿色的眼睛。</p>

它警惕地看着，确认路上不会再有行人，才从野草丛里走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水。然而大雨很快把它的身子淋得更湿。它索性便不去管它，缓缓地伸开前后脚，做了一个极长的拉伸，再慢慢缩回来，放松地迈出一个轻灵的步子，迈上黑夜里的小路。也只有在这样大雨的深夜，它的脚步才能如此从容，紧绷的神经才能彻底松弛下来。</p>

它很享受这种感觉，已经又多少日子没有这样舒服过了啊！</p>

前方有一盏路灯，虽然灯光昏暗，但它还是紧张地停下来四顾张望，一只脚提起在半空，半天才落下去。他喵呜叫了一声，大概是在嘲笑自己的谨慎和胆小。然而它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这样，它的命早已经没了。</p>

雨还在下，不断冲洗着它的身体，黏结的污泥被水化开，从它的背上哗哗流下。积攒多日的污垢被雨水冲刷干净，露出它橘黄的本色，在路灯昏沉的光里，浮起一层淡淡的黄雾。</p>

接近人类群居的社区了，一幢幢高耸的大楼，整齐的方形窗户里透出零星的灯光。</p>

它又想起了它的小主人，可惜不能回去了。它知道回去会给主人带来麻烦，而且主人也保不住自己。好在它熟悉流浪的生活，在它的前半生，它一直就是这样流浪的。</p>

这里已经不能再从容地漫步了。它躲进了围墙下的阴影脊线里，沿着围墙快速往前奔跑了几十米，然后蹭一下窜上了旁边的一棵树。</p>

蹲在树杈上朝墙里看了看，很好，没有人。那边有几只垃圾桶。大概是下大雨的缘故，夜里收垃圾的人没有来，垃圾桶还是满的，这给了它饱餐一顿的机会。</p>

它身体后蹲，腰背拱起，后腿用力一蹬，从树杈跳到了墙头。不知道是雨水增加了身体的重量，还是连日的饥饿耗尽了体能，这往常随便就能跳过的距离今天跳起来竟显得有点吃力，差一点就没到地方。好在前爪攀住了墙头的砖，后脚在墙面上蹬了几下后还是上去了。</p>

它呼呼喘了几口气，雨水钻进了鼻子，一阵寒意袭来，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p>

跳下墙头，爬上垃圾桶，它用爪子在里面翻捡着。雨水掩盖了垃圾的腐臭，却也给翻捡工作带来了困难。</p>

好不容易从里面找到了一些看上去还完整的肉，它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实在太饿啦！</p>

雨顺着它的额头和两腮流进嘴里，和食物一起咽下去。它又阿嚏打了个喷嚏，凉凉的寒意从胃里一直透到皮肤。它感觉头有点晕，四肢软绵绵的。雨滴仿佛变成了冰粒子，沉重地打在身上。</p>

它本能地觉得应该找个地方避避雨，最好有个火炉子可以烤干湿透了的毛。</p>

但饥饿战胜了一切。</p>

它继续翻着垃圾桶，希望能够找到好一点的食物，比如只吃了一半的整条的鱼，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打包好却没有吃的整份的饭菜，那它就可以带回它的临时住所——河滩那片野芦苇荡子后面——当作明天的早餐了。</p>

但它小觑了风寒的力量，加上因饥饿而本就虚弱的身子颤抖起来，两脚开始虚浮地抓不住东西。</p>

它想回家了。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露出的半截鱼尾巴勾住了它的脚步。当它伸出爪子去勾搭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从垃圾桶上翻了下去，重重地摔倒在积满水的地上。</p>

它勉力站起来，踉跄地走了两步，又砰一声摔倒，溅起一地水花。</p>

风雨声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