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溱阳渡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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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果然很生气。</p>

这柄宿铁刀若非当初铸的太重买家难寻，仅靠卖相，拿到大城市里换个二百两银子还是轻而易举的。</p>

可惜他遇上了同样抠门的杨真，不仅贱价卖出，更附送了一个价值三两银子的熟牛皮刀鞘。</p>

因此当杨真买下刀再向他打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老马的人时，他非常干脆地闭上嘴，然后向杨真伸出了一个手指头。</p>

一两银子一个问题，杨真脑壳坏掉才会去问他。</p>

何况跟铁匠扯了一通口水，他早就口干舌燥肚子咕咕叫了。</p>

刀身略长，自然不能像腰刀一般挂在腰上，杨真便抱了这长刀，牵着李猫儿去找吃的。</p>

鼠有鼠路，蛇有蛇道。溱河渡口人多，游手好闲的也不少，杨真三人走出不到十丈，便遇到路中央有数人脱光了膀子在厮打，堵塞住整条街道。</p>

三人站在街边观瞧，而那些人打着打着居然朝他们涌过来，其中一个被人打了一拳，一路跌跌撞撞过来，直接倒向九先生。</p>

九先生吓了一跳，躲闪不及，被那人撞得趔趔趄趄，刚刚站直身体，就被那人一把揪住领子骂道：“入恁娘，你敢背后推我！”</p>

“我没有，我没有。”九先生吓得脸色发紫，双手忙不迭地摇晃，“是你先撞过来的，我才躲。”</p>

“娘辣椒的还犟嘴，我揍不死你个灰孙子。”</p>

那人骂骂咧咧地刚要抬起拳头，忽然觉得后颈一紧，被人死死扼住，而后那铁一般的手指猛地捏下去，捏的他骨头咯吱作响，捏得他一阵头晕眼花，胸腹恶心难忍，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里的老家伙，耳中只听得一声“滚”，身体便如被大力拔出的葱苗离开地面，四肢挥舞地飞起。</p>

在旁人眼中，便是那抱着刀的少年人一步跨过去，揪起那人随手抛出，把他扔回到一丈左右距离的同伙手中。</p>

那人被同伙接下来，睁开双眼，惊叫连连：“怎么了怎么了？”</p>

“走走走，赶紧走，惹不起。”一众闲汉一哄而散。</p>

九先生惊魂未定，却见杨真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就你这样还要跟着我？”</p>

“我……”九先生嘴唇哆嗦两下，心一横，开口回答道，“等闲不过一死耳。”</p>

“你就犟吧……”杨真彻底无语。</p>

“前喵有肉，好香。”李猫儿抽动一下小鼻子，拉开杨真，“带喵去吃肉，吃肉。”</p>

杨真其实没心思跟九先生置气，只想劝他老老实实地回去，哪知道九先生竟是一头犯浑起来谁也拉不回的驴子。</p>

他鼻子里也闻到肉汤的香味，更觉饥肠辘辘，懒得理会一脸视死如归的九先生，拉着李猫儿就向前赶。</p>

临着街口是一家熟肉铺，门外摆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里面肉汤翻滚香味四溢。旁边挂着价目，歪歪扭扭地写着“猪肉卅文，大块肉卌文，羊肉一圩钱”。</p>

“咦，倒不算贵。为何里面食客这么少？”九先生诧异地问道。</p>

溱阳县内生猪肉的市价是二十文一斤，熟肉三十文的话的确很便宜。</p>

杨真瞅着店铺内空荡荡的座位皱了皱眉，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他一把按下馋涎欲滴的李猫儿：“先在外边看看。”</p>

幸好等的时间不长，便有人从远处走过来叫着店伙：“称十斤大块肉，肥瘦羊肉也要十斤，赶紧。”</p>

杨真亲眼这人提了二十斤熟肉，丢下约莫一吊钱，那店伙也满脸堆笑地收了钱，这才暗暗点头。他猜想约莫是渡口处货物往来方便，这些人做的又是流水般的生意，因此肉菜才这般便宜。</p>

既是这般想着，他也领着二人走进店铺，三人刚刚落座，还未来得及叫伙计，便听得角落里有人操着外地口音叫人结账。</p>

杨真循声望过去，只见那一桌坐着三个青巾包头的外地商客，大约图这店内便宜，居然点了一只整羊。</p>

说话间，伙计已经走到桌前，躬身笑道：“三位点的这只羊是三十斤重的，一斤十六两，总共该是两万四千钱。要是用银子来付的话，二十两纹银就行了。”</p>

“什么两万四千钱！你这羊肉一圩一斤，也就是一斤五十文钱，三十斤该是一千五百文才对。你若不懂怎么算，便叫你掌柜的过来。”三人本就是精于计算的商客，连算盘都不用着，直接指出店伙计的错误之处。</p>

“你的意思是我算错了？！”这伙计被人质疑，脾气比客人还大，他收敛起笑容，从背后拿出刚才分羊肉的尖刀噗地朝桌面一插，“哪个告诉你羊肉是五十文一斤，明明是五十文一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