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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p&gt;街道上行人甚少,柳絮拂水飞扬,老妪被孩童拉着跑过,水边全是浣衣的女人,拿着那衣服在石板上用力摩擦,从水里捞上来就变得干干净净,一把拧干往木盆里丢,边说边笑,东边街和西边街的就这样成了闺中密友。&lt;/p&gt;</p>

&lt;p&gt;酒娘话少,和她们也聊不起来,埋头洗衣,只有听到她们说起考生们的事才抬头听听。&lt;/p&gt;</p>

&lt;p&gt;“周郎前几天捎了一封信回来,可我哪里看的懂,找了村里的先生一看,才晓得说的是些腻歪的话,害我一点都不好意思。”&lt;/p&gt;</p>

&lt;p&gt;女子做娇羞态,笑的比密还甜,一说出来面上挂不住似的,又不能忍住不说,脸通红通红,扭捏了会儿,低着头洗衣裳去了,浣衣的声音整的又响又大,好似这样就能掩遮她说出话。&lt;/p&gt;</p>

&lt;p&gt;看着她一脸局促,好几个女子嬉笑起来,酒娘也忍不住笑,又听见另一个女子扬着嗓子说:“有什么害羞的,我昨晚还梦到他了,梦见他回来娶我,我们洞房花烛夜……”&lt;/p&gt;</p>

&lt;p&gt;遍地的笑声混进水声里,有人说她不知羞,胆儿大。接着也有人说起自己的情郎,没有信没有梦的,就讲起了他们认识的故事,念叨着好停不下来。&lt;/p&gt;</p>

&lt;p&gt;酒娘洗好最后一件衣裳,端着盆子悄声无息的走了,一抬头,天边不知什么时候积了两朵乌云,风呼呼的吹都是暖意,没叫人太在意,天上响起两声闷雷,才发觉是要下雨了。&lt;/p&gt;</p>

&lt;p&gt;酒娘端着盆子往家里走,水边的女人们被雷一惊也利索起来,三两下洗好,相互告别各自回家,反倒剩下她,还慢悠悠的走在水边。&lt;/p&gt;</p>

&lt;p&gt;看着水里倒映的柳树,自己的脸,和张生的脸,还有红彤彤的盖头。她笑出声来,在水里沁过的手捧着滚热的脸,不禁埋怨,瞎想些什么呢,可没有人给你托了梦。&lt;/p&gt;</p>

&lt;p&gt;天上两声惊雷响起,一道闪电划过,不过一时,天就黑了大半,柳枝被风吹得晕头转向,水边静悄悄的,大群的鱼群涌到水面。&lt;/p&gt;</p>

&lt;p&gt;她转身急急回走,身边没有伞,雨看着就要落下来,要不快点,准会被淋成落汤鸡,偏生还是因为她胡思乱想,不是天公不作美。脸一阵一阵的红,脚下似乘风,和奔跑的人错身而过,忽听到一阵争吵声,停下步子又转身走了回去。&lt;/p&gt;</p>

&lt;p&gt;就见一群人叉腰撸袖围在一起,面带怒色,中间有一个妇人,正拄着拐杖爬起,一边捡起掉了一地的蔬果,那妇人捡的好好的,突然一人一掌推出,边道:“捡什么捡,你还有脸见!”&lt;/p&gt;</p>

&lt;p&gt;竹篮里的东西有轱辘滚出来,妇人踉跄坐地,胸口急促起伏,攒着拐杖十分可怜看了一圈,那些人里却没有一人觉得她可怜,个个愤怒的像猴子屁股。&lt;/p&gt;</p>

&lt;p&gt;酒娘是认得那说话的声音的,是吴大娘,恰好她也认得那坐在地上的妇人,是她心心念念的张生的娘。&lt;/p&gt;</p>

&lt;p&gt;“看什么看,你以为装可怜就会放过你!”吴大娘叉腰大声道,和平日里坐在她家开玩笑的那人俨然两个样。&lt;/p&gt;</p>

&lt;p&gt;经常听人说,西街的吴大娘是个睚眦必报的刁钻妇人,倒也有好的时候,好起来恨不得当你是一家子人一样服侍,这样的性子实则是叫恩怨分明,又做了大伙的开心果,邻里邻居还是更愿意帮衬她的。&lt;/p&gt;</p>

&lt;p&gt;只是张家是在东街最偏的地方,怎么会惹到西街来?&lt;/p&gt;</p>

&lt;p&gt;酒娘放下木盆走出去,在一群人里找缝隙,惦着脚看,张大娘又去捡那些滚落的蔬果,一个一个放进竹篮里,也不管是不是被摔烂了。&lt;/p&gt;</p>

&lt;p&gt;吴大娘又开始骂:“嘿!你还捡,手脚不干净的寡妇,怪不得早早死了男人,捡!我让你捡!”她一连踩烂好几株蔬菜,一脚猜到她的手上,手里正好拿着一根瓜一样的东西,‘咔嚓’成了两截,不知是被踩断还是痛的掐断。&lt;/p&gt;</p>

&lt;p&gt;酒娘一急,拨开人群往里挤,人们纷纷回望,就见她已经蹲到了那妇人身边,一手扶着她手臂,一手拿着手背上的脚,对上吴大娘凶狠很的双眼。&lt;/p&gt;</p>

&lt;p&gt;“老酒家的姑娘,”吴大娘一惊,将脚移开,忙去拉她:“你起来,离她远点,这可不是什么好人。”&lt;/p&gt;</p>

&lt;p&gt;吴大娘拉她,她扶着张大娘一同站了起来,吴大娘眉头一皱,将她扯开,又将妇人推开去一些,笑眯眯的对她说:“姑娘,你心地善良,也不要被骗了,大伙儿不是在欺负她,”说到这,她那火气又急急蹿了起来:“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也不分什么西街东街,平日里大家觉得她可怜,有什么都愿意分她点,她倒好,给了还不够,还要出来偷,这都偷到我家菜园来了!”&lt;/p&gt;</p>

&lt;p&gt;周围人跟着附和:“是啊,偷了东西被抓了还不认,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lt;/p&gt;</p>

&lt;p&gt;“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偷东西,咱家那丢了的菜肯定也是她偷了去!”&lt;/p&gt;</p>

&lt;p&gt;……&lt;/p&gt;</p>

&lt;p&gt;眼前的面孔基本上都是熟悉的,你一言我一句,堵得张大娘动也不敢动,挽着竹篮小心的掩住,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友好的,可张大娘也不解释,任着他们一通说。&lt;/p&g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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