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惩罚（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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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那个看起来最年轻的屠夫在听完少年的讲述后，喝了一大口伏特加，他大笑了出声，“你还真是奇怪，一边迷恋着死亡，一边又想上天堂。你会不会太贪心了点？”</p>

少年饮了一口马提尼，喃喃了几句，“我自己也知道啊！可是，我就是……”</p>

另一个屠夫，醉意朦胧，他身子半靠在吧台上，把杯子重重地一放，冰块绕着杯底转了一圈，声音清脆。他伸出手指，胡乱地指向少年，边打嗝边说话，“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嗝，既然神父赦免了你一半的罪，那就说明，嗝，你只有一半的身子，能上天堂呗！”</p>

最高的那个屠夫，意识最清醒，他听到同伴说的胡话，笑了笑，“哪有一半的身子上天堂的这种情况，这少年又没缺胳膊少腿的，你啊，喝多了。”</p>

喝得烂醉的屠夫，把肩膀支撑在吧台上，他抬住自己的下巴，不高兴地反驳，“谁说我喝醉了？嗝，我没醉！而且，怎么就没有一半的身子了？嗝，就算他没缺胳膊少腿的，把它们都切掉不就行了。嗝，全部切掉之后，不就只剩半个身子了？”</p>

高个屠夫摇摇头，想要把同伴手里的伏特加夺过来，“你啊，是真的醉了，听听你自己说的这叫什么话？”</p>

烂醉的屠夫不依，他把手里的酒杯举得更高，躲避高个的抢夺，“你这个傻子，亏你还是个屠夫！嗝，我们把猪切成一半，那就叫半只猪。嗝，我们把人切成一半，那就叫半个人。这样有什么不对吗？”</p>

高个屠夫没法反驳，只能简单地回应，“总之，这就是不对的啦，你不能把一个人当做猪来切割，这样是不对的。”</p>

“怎么就不行了，嗝，我觉得我说得很对，小少年，嗝，你干脆啊，把你自己切成一半吧！”他说完，就醉倒在了吧台上，头枕在两只手臂上，轻微地打鼾。</p>

“总算是消停了。”高个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他点火，劣质的香烟味在酒吧里碰撞，细长的烟卷上，粘着几丝血迹，多半是屠宰的工作留下来的。</p>

少年看着那一抹暗紫，心中想着男人荒诞无稽的话语，若有所思。他思忖了片刻，对高个子男人说道：“请你们，把我切成一半吧！”</p>

高个子一口酒还未咽下，便被少年的话语，惊得一阵咳嗽。烈酒灌入气管，复又嗑得更甚，他有点惊恐，“你怎么也跟着说胡话？”</p>

少年摇了摇头，眼里有光，“我不可以自杀，但我又迷恋死亡，请你们来杀了我吧！神父说我有罪，只愿意宽恕我一半的罪孽。那就把我一半的身子，投入无间的地狱去吧！”</p>

“我不会这么做的，”高个子斩钉截铁，“你是人，不是猪。杀了人，我良心不安。”</p>

“求求你了，我早就想死了。我想感受死亡的感觉，这是我的愿望。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成屠宰的猪。”</p>

“这样子……太不正常了，”高个子表情有些松动，“我从来没有杀过人。”</p>

少年感觉到了高个子的犹豫，乘胜追击，“我是自愿的，我会写明这一切。”</p>

最年轻的那个屠夫，戳了一口酒，驱散体内的寒意，“要不，我们就帮帮他？”</p>

少年满含希望，“求求你们。”</p>

“好。”</p>

齐宇声音越来越低沉，当他说完最后那个“好”字后，声音已经低到了谷底。低得不像是从声带发出来的声音，倒像是什么昆虫的共振。</p>

鑫子和阿城二人听得入迷，久久地忘了言语。躺在床上的刘波更是不用说了，他本就说不出话。</p>

所以沉默，在空中一时盘旋个不停。</p>

刘波在男人讲述的故事中，已经瞥见到了自己的结局，遂两眼瞪得大大的，颤抖个不停。带着滚轮的小床，在这不断的发颤中，竟被带着缓缓地移动了几厘米。</p>

他们要把我切成一半？这是什么恶心的游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