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长夜难明（前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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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p>

咚咚咚——</p>

“开门，快开门，开门呀！”</p>

有人在疯狂地敲着庙门，这敲门声厚重有力，一如寺院梵钟啼鸣。</p>

辩真久站于月色下，此番也是第一个听到敲门声响起的人。他透过月光看着手中的红佛珠串，不时转动一两圈，似在感那旧主未完的执念。</p>

有一颗珠子特别的红，仿若是遭血浸浴过般的红。辩真不禁细细辨认了起来。</p>

敲门声正是在这时响起的。</p>

咚咚咚——</p>

咚咚咚——</p>

辩真甫一听闻此声，便知今晚将有事发生。他透过珠串，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一眼枝头圆月。</p>

今个儿是满月。</p>

怎个儿月色如血？不祥啊，不祥。</p>

辩真长叹了一口气，向着伽蓝寺的大门走去。</p>

释鉴的呼喊和持续不断的敲打将所有的僧人，除了玄一，都引了出来。他们只着葛布僧衣，跟在了辩真的后头，在庙门前静静等候。</p>

吱呀一声。</p>

门，开了。</p>

“沈氏被灭族了。”释鉴一手牵着马，粗喘着气，他的大汗浸透了僧衣，以至于稍稍一搅袖口，似乎便能挤出水来。</p>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可却让所有人都心下一惊。</p>

“快逃，快逃，那孩子，必须得逃！”释鉴呼吸不稳，说话有些断断续续，可所有人都听懂了。</p>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辩真和别的僧人仅仅只是眉头一皱，便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p>

树影婆娑。</p>

风在动。</p>

飒飒声不断。</p>

远远的看，那一棵棵大树和竹子上，就仿佛是盘踞着无数的猛禽一般，它们的一对对眼睛，正在闪烁着诡谲的暗光。</p>

“玄一，好孩子，快带着沈姑娘从庙后的竹林子走远去。一直……出了南岭，别去长安。从此以后，她是紫鸢，你是阿珠。这大唐天下，再也没有玄一和沈青君的存在了。”</p>

辩真脱下自己的袈裟，裹在了沈青君的身上。他一把抱起沈青君，不等玄一回答，就夺门而出，朝着寺庙的后方走去。</p>

他知道，那孩子自然会跟上来。</p>

玄一出了门，他捡起沈青君送他的帕子，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何事，却看见他的师叔们排成了一列，就在他的身侧，看着他跟在辩真的后头。</p>

静渡师叔说：“好孩子，这十几年辛苦你了。”</p>

寂空师叔拍了拍玄一的肩膀，“你以前才只有那么小，那么小。玄一，好孩子，逃远些，你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明天。”</p>

可我为何要逃？</p>

玄一没有机会问出口，他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看见了别离的意味。</p>

弥源师叔摸了一把他的脸，“僧人没有孩子，可我有你。啊，从此以后，又没有了。”</p>

辩真抱着沈青君，可却脚步飞快，一点儿都不像个只吃斋饭的半百之人。他的僧衣摆动不止，身子有些佝偻，臂膀依旧满腹肌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