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田老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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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虎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跟我介绍过了，掌柜的也是滕家人，叫滕叔礼，正是滕伯礼的三弟。他这人脾气有些暴躁，但心地倒不错，对店里的伙计都挺好的，不论是人还是鬼。</p>

可滕叔礼见到我还在嘟嘟囔囔地：“现在城里的鬼越来越多，治安这么乱，正经生意太难做了！”</p>

不过他这一通嚷嚷倒不是冲着我来的，最后他还是朝我招了招手，让我跟着他一起进厨房。</p>

长寿饭店的厨房还挺大，里面除了四名鬼餐厨师外，还有十几只鬼充当帮厨外。滕叔礼给我一一介绍了那几名厨师，嘿！加上我，居然刚好是火龙帮、柳生门、九宫阁、老邴家和元宝门的代表各一位！</p>

“这是余辣子，厨师长，以后你就听他的！”滕叔礼指着其中一位道。余辣子自然就是九宫阁的弟子，还是余火锅儿的徒弟。不过他除了身材矮小这一点像他师父外，说话却是挺和气的。</p>

“你今天刚来，我也没啥好安排给你干的，就还让大虎带你把行李拿到房间去放好，然后先在店里熟悉熟悉情况！”滕叔礼对我道，挥挥手便把我打发走了。</p>

宿舍里倒没啥好说的，两人住一间屋，里面石床石桌石椅，连门窗都是石头做的，利用底下的滑槽左右开闭。这样的门窗虽然不太方便，但安全性却是足够的。魏大虎给我安置的那间屋子已经有人睡了，但却不知道我舍友是谁。</p>

放好了行李，我们返回大堂，魏大虎又给我介绍了几位护院。我还想挨个问问他们都是哪个门派推选进来的，魏大虎却道：“嗨！在上面才分门派，都进来这里了，我们就是长寿饭店的人！”</p>

我想想也是，哪怕大家伙儿原来的门派不同，但既然都进来阴城了，又在一起共事，自然就要同舟共济，同甘共苦，更不能分什么彼我了！</p>

长寿饭店里的伙计，鬼的数量要远多于人，干的都是帮厨、跑堂和杂役的活儿，阴修只需要负责炒菜和护院就行了。这些鬼伙计有个比较不太好听的称呼，叫“鬼仆”。</p>

魏大虎说，阴城里的店铺都普遍是用鬼来伺候鬼，这一点跟阳间的鬼市不一样。阳间的鬼少，得跟大爷一样伺候着。但是这里的鬼太多了，随便在门外打个告示，一堆鬼就要挤上门来应聘！</p>

当然，也有不少店铺直接用的就是鬼奴。鬼奴和鬼仆的区别就在于自由度，鬼奴没有自由，就是如同牲口一样的存在，而鬼仆是“自由鬼”，来去自由，还有工资领。不过，他们的自由也只是相对的而已。在阴城这种人贵鬼贱的地方，没有势力依靠是无法自保的。</p>

我最后见到的一位同事竟然就是我的舍友，他是店里的账房先生，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头子，名叫田老炉。</p>

田老炉的头发、眉毛、胡子全白了，我一问，他说他今年“应该”有九十岁了！</p>

我问他：“为什么说是应该？你已经老到连自己的年岁都忘了吗？”</p>

田老炉敲敲自己的脑袋，笑道：“我是账房先生，虽然老一点，但脑子好使着呢！只是我出生的时候就是孤儿，后来被人收养了，所以差个一岁两岁也正常啦！”</p>

“田老，你在这阴城里待了多少年了？”众所周知，滕家喜欢招年轻人进来为他们效力，像田老炉这么老的伙计可绝对是少见。如果不是因为田老炉有特殊的本事，那就一定是因为他待的时间足够久了！</p>

“唉！我在这左丘城里已经待了四十几年了！我一个孤老头子，在上面没有儿孙，还回去做什么？还不如就老死在这里吧！”田老炉哀叹道。</p>

我见他说的凄凉，也倍感同情，便安慰了他几句。可田老炉却随即哈哈一笑，道：“嘿嘿！我开玩笑的！我跟你一样也是出自于元宝门，还是元宝门在左丘城里唯一的门人了！我可不能死！我要是死了，我那唐小锅师侄就在滕家面前抬不起头了！”</p>

我哭笑不得，这位爷爷辈的可真是童心未泯，老而不尊！</p>

不过，田老炉居然是唐老锅的师叔，这一点倒是让我有些吃惊。但由此也可见元宝门的没落，居然只能靠一位九十岁的“师叔”和一位外来的“师侄”在滕家面前撑起门面来。</p>

我在柜台那儿和田老炉聊了好一会儿，发现我们一老一少居然还挺投缘。田老炉年纪虽大，但心态挺年轻，尤其喜欢跟别人开玩笑。有这么一位“舍友”，以后应该就不缺说话的人了。</p>

随后，我又对大堂里弹琵琶的那位“琴婆婆”产生了兴趣，便走过去看她弹了一会儿。琴婆婆的身体矮小，比她怀里的那支琵琶也大不了多少，但是她的指法却异常灵活、优美，弹出来的乐音像是溪流里的潺潺流水声，十分悦耳，令人陶醉。</p>

趁她弹完了一曲休息时，我才开口问她：“刚才有个伙计说，你提前知道我要来，怎么做到的？”</p>

琴婆婆咧了咧嘴，脸上的皱纹就如同水波一样荡漾开来，“我可不单单只是会弹琵琶哟！”</p>

“哦，那你还会算卦？”</p>

“嘿嘿，我不需要算卦！”琴婆婆又笑了，“我是一只琵琶鬼，每次我一弹琵琶，就可以预知凶吉！”</p>

“这么厉害？”我来了兴致，追问道：“那你刚刚弹了这一曲，可预见什么了？”</p>

“无灾无祸，无喜无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