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岁月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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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楚天成一激动，是小小，他打了那么多电话，她终于肯回了！可眼里看到的号码却是蔡主任，告知他那个小患者的手术提前了，情况紧急，让他立刻赶去医院。</p>

～～</p>

苏小小听见门铃，心一阵跳，她觉得门外站的人应该是楚天成，他打了那么多次电话，她没接，他一定是找来了。但开门后她却一惊，一个宽大的身影出现在她家门口。</p>

“苏小小，你好，你还记得我吗？”武达康和蔼地微笑。</p>

“武部长？”苏小小震惊，“您怎么会……”</p>

“不能请我进屋坐坐吗？”</p>

“啊，”苏小小这才反应过来，侧开身，让他进了门。</p>

从他落座到给他沏好茶，苏小小一直都在以疑惑的目光打量他。对方却毫不避讳她诧异的目光。</p>

“你没睡好吗？”他看见她眼睛红肿，像哭过。</p>

“哦，刚才弄饭，辣椒水撩了眼睛。”她的谎说的太真，他也认真劝了一句，以后注意。</p>

“你的钢琴弹得很好，在家也常弹吗？”武达康目光锁定在客厅那架电子琴上。</p>

“偶尔。”苏小小又是一惊。</p>

“你不用惊讶，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昨天你在酒会上弹了一首特别的曲子，是从哪里学来的？”</p>

苏小小突就一丝惶恐，提高了警惕，“武部长，也知道那首曲子？”</p>

武达康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小小，我和你明说吧，这首钢琴曲根本不是一首商业化的曲子，你不可能得到琴谱……，除非你认识作者。”</p>

“作者？”苏小小微讶，难道这个作者是指她的妈妈？“您意思是您曾经认识写这首曲子的作者吗？”</p>

武达康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照片上的女孩，头戴绿色的军帽，露出两条乌黑的麻花辫，明艳的笑容，漂亮而神气，正是年轻时代的她的妈妈。苏小小内心已经惊涛骇浪，但她努力掩饰，当她缓缓抬起头，眼里退去了惊诧。</p>

“你认识她吗？”</p>

她想了想，“她是我小姨。”如果说全无关系，对面的人一定不会相信，她和照片上的女子长得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大眼睛。</p>

“小姨？”武达康难以置信地盯着她，“那她现在人在哪里？”</p>

“早就去世了。”</p>

“去世了？怎么去世的？”</p>

“我听大人说是事故吧。”</p>

“事故？”</p>

苏小小的手机铃声突然就响起来，她看一眼，发现是母亲打来的，赶紧挂掉。可怎奈那电话又一次打进来，她知道是母亲着急了，昨天她就应该回她电话，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已经忘记了。她抱歉地朝武达康一笑，快步走到阳台去接听。</p>

“你昨天跑到哪里去了？出了什么事啊？怎么不接电话？你要吓死妈妈啊？！”她妈高八度的声音连环炮一样轰炸过来，“你这孩子，你怎么回事啊？”</p>

“妈，你听我说，我现在忙，等下回给你，好吗？”她着急挂电话。</p>

“你忙什么忙啊，今天是周末啊，昨天你就不接，你到底在忙些啥嘛？！”</p>

“妈，……”她刚叫了这一声，手机却已经脱手，苏小小惊得一转身，“你！……”</p>

武达康一个手势，制止了她，耳朵贴上电话“你什么你啊，小小，你说话啊，小小？”他已经听出了她的声音。</p>

“小雪，是我。”武达康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是达康。”</p>

电话那边瞬间就平静了，悄无声息。</p>

“雪儿……，我知道是你，知道你平安我已经知足了……”武达康脸上早已挂了泪。</p>

苏小小惊得呆若木鸡。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倒成了这个家里最多余的人，她看着武部长和母亲叙旧，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心里已经明白，年轻时的他们曾深爱过对方。</p>

“小夕，”武达康挂了电话，“你应该叫这个名字。你放心，叔叔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你不记得叔叔了吧？你小的时候，叔叔还抱过你呢……”</p>

苏小小一惊，怔怔望着他，毫无由来的，泪水突然就涌出来，像终于找到亲人一般。</p>

武达康一慌，忙在她身边坐下。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何哭得如此伤心，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宽泛地安慰她：“乖，不哭，叔叔知道你受委屈了，以后叔叔照顾你……你妈妈刚才也拜托我，她很担心你的安全……”</p>

苏小小心里越发委屈，怎么也止不住泪。</p>

“要不这样吧，你住到叔叔家里去。你阿姨几年前去世了，我的女儿还在美国读书。你搬过来和叔叔做个伴吧。家里做饭的阿姨一定会高兴的。她啊，老抱怨家里就一个人吃饭，菜都不好做……”</p>

苏小小泪眼蒙蒙地望着他，哽哽咽咽道：“武叔叔，……谢谢你，但是会给您……添很多麻烦的。”</p>

“傻孩子，你住过来，叔叔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添麻烦？家里房子挺空的，空了很多年了。有你作伴，帮我收拾收拾院子里的花，陪我聊聊天，我高兴啊……，你妈妈说你打算出国留学，又怕组织上要审查，不一定批准。这个事，叔叔会帮你……”</p>

苏小小好容易才止住泪，想了想问：“那曲子是妈妈写给您的吗？”</p>

“是啊……”武达康无限感慨，他曾经恨透了他出生的高干家庭，如果不是老一辈对‘成分’的计较，对‘门第’的在意，眼前这姑娘说不定就是他的女儿了。</p>

“您是不是早就怀疑我身份了？”</p>

“没有。”武达康微微一笑，“直到你说小雪是你小姨。你不知道你妈妈是个孤儿吗？你的外公外婆死在了文化大革命的年代。他们被人指责出身不好，你妈妈是他们唯一的孩子。”</p>

是啊，她撒了一个拙劣的谎。她不仅没有外公外婆，也没有爷爷奶奶，如果她有这些亲人，从小就不会被留在楚天成家里代为照料。</p>

“小夕，你还能给叔叔弹弹那首曲子吗？我很多年没听过了……”</p>

苏小小点点头，走到电子琴边坐下，音符在指尖下清泉般流淌。武达康坐在沙发上，静静聆听着。仿佛看见了年轻的小雪，穿着绿色的军装向他跑过来，蒙蒙细雨打湿了她两条油黑的发辫，他轻轻擦去她额头上的水滴，她闪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笑，那一年她十九岁，是文工团出了名的四小花旦之一。他曾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幸福地走下去，可是没想到，特殊的年代，特定的身份将她无情地挡在了他的生活之外……</p>

“叔叔，这首曲子有名字吗？”</p>

武达康擦拭掉眼角的泪，点点头，“小雪给它取了个名，叫‘岁月如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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