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雨将倾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她皱了皱鼻子，有些贪婪的嗅着弥散在她身边的气味，混着饭菜香，酒香，和姑娘身上的脂粉味。合起来有些怪怪的，但她却觉得，这是她闻过最甜美的味道之一，就连家中费了好大劲才移植过来的五十年月桂开花的时候，也只是勉强与其相提并论。</p>

谢菁华本就生的可爱，如此神情，更是引人侧目，她也毫不在意，脸上挂满笑容，向四周张望，仔细观察着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色。</p>

谢莫袂看似潇洒，形如翩翩公子，实则内心慌张的紧，因为他知道，身边这位小主子可不能出半点差池。本就是偷摸着跑出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吃不了兜着走。</p>

“仔细想想，那个人教过的，如何观察人群中对自己有敌意的目标，侦查与反侦查，防止突袭的十二个方法，快想起来啊……”谢莫袂心里这般催促着自己，可是大脑像一团浆糊，越想越乱，接连撞到了好几位路人。到最后，变成了谢菁华牵着他的手在这热闹的街头闲转。</p>

谢莫袂的肩头，突然被人搭住，吓地他一个激灵，连忙转身，险些松开谢菁华的手。</p>

“是你！”谢莫袂看清搭住他的人，十分吃惊，又感觉今天运气着实不错，有些心想事成的兆头。而搭住他的，正是司朔。</p>

“真巧啊。”司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你这身行头，果然是个大户公子。”</p>

司朔大老远就看见瞅见谢莫袂像一个木头人一般被拉着乱跑，本来想着人多眼杂，少一事是一事的缘故，司朔并未上前打招呼，但后来转念一想，他在这临安中无亲无故，多个熟识的人，也算多条路，于是，便有了上述的一幕。</p>

谢莫袂有些尴尬，本以为故人相遇，少不了一番热泪盈眶，司朔这一席话，有让他想起当年自己光着脚瘫坐在土丘上，朝天大喊“我不练了，我爹可是大官，我要回家！”的场景。</p>

也许是刚刚谢莫袂的动作太大，谢菁华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不满地扭过头，看见面无表情的司朔，和尴尬的谢莫袂。</p>

她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低声询问道</p>

“大哥，此人是谁？”</p>

谢莫袂没有反应。</p>

谢菁华咬咬牙，踢了他一脚，接着屈腰向司朔行了一礼</p>

“大哥无意冒犯阁下，望阁下息怒，小女子代大哥向阁下赔礼了。”谢菁华以为是大哥与谁起了冲突，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给司朔道歉。</p>

谢莫袂此时才反应过来，看着谢菁华，脸上火辣辣的烫，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司朔却抢先开口了</p>

“呵呵，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这位姑娘是你的妹妹吧。”</p>

谢莫袂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此前营造出的贵公子形象荡然无存。</p>

“你也没变嘛，说话还是那么不留情。”</p>

“菁华，给你介绍，这是我的一位故人，他叫……”谢莫袂说道这里，又卡壳了，两人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他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p>

司朔这时倒没有为难他，帮他解了围</p>

“我叫朔。”</p>

谢菁华白了谢莫袂一眼，说是故人，居然连名字都不曾知道。</p>

谢莫袂也有些无奈，与司朔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是用“喂”“你这家伙”等词来叫他的，时间一长，居然连他的名字都忘记询问了。</p>

司朔再没有说话，只是淡漠地看着两人，氛围有些僵硬。</p>

“你别看这家伙表面冷冰冰的，以前可帮了我不少忙。”谢莫袂插了句嘴，想缓和一下。</p>

谢菁华本能地觉得面前这个家伙有些看不懂，开口道</p>

“不知阁下是哪里人士，家住何处？”</p>

这话说的有些生硬，好似那些查户籍的官员。谢莫袂赶紧把话头抢过来</p>

“这家伙是在边塞和我认识的，是个……是个大头兵，救了我好几次。”他打了个哈哈，想搪塞过去，虽然司朔确是与他在边塞相识，但想起那些事，谢莫袂仍不禁打个冷颤。</p>

谢菁华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司朔，觉得事情肯定不像大哥所说的那样简单，他是个不会撒谎的人，肯定有所隐瞒。</p>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得再行一礼，为刚刚有些冒犯的话道歉——在外人面前，她还不至于一点情面不给大哥留。</p>

司朔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表示。</p>

三人又陷入僵局。</p>

……</p>

还是司朔率先开口，打破沉默</p>

“我对这临安不甚熟悉，带我四下转一转吧。”</p>

谢莫袂点了点头，见谢菁华也无反对，便回答道</p>

“正有此意，临安北街有十奇，正好借此机会，带你去见识见识。”</p>

三人并肩而行，谢莫袂居中，一手牵着谢菁华的手，一边为司朔介绍北街上好玩的地方，谢菁华也饶有趣味的支起耳朵，暗暗在心里记下。这么看来，三人还算融洽。</p>

“先停一停。”正当谢莫袂准备给他介绍面前这家饭馆的招牌菜时，司朔很隐蔽地做了个“停下”的手势，不动声色的靠近谢莫袂，低声说道。</p>

谢莫袂正准备开口询问是什么情况，司朔“嘘”了一声，谢菁华也向这边看来，司朔向她使了个眼色，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样子。</p>

只见司朔一手搭着谢莫袂的肩，另一只手插在腰间，大声对他说“谢兄，这馆子的菜真有你所说那么好吃？百闻不如一品，今日我倒要看看谢兄口中的‘绝味’是个什么滋味。”</p>

谢莫袂也明白过来，学着他的样子，大声嚷嚷着</p>

“既然如此，那小弟我今日就让大哥尝尝咱临安菜的滋味，这顿饭我请了，今儿个咱不醉不归！”说着，两人便勾搭着肩膀走进饭馆，谢莫袂还不漏痕迹地拉了自己妹妹一把。</p>

虽然不明所以，但谢菁华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两人，来到一张临街靠窗的小桌前落座，叫了几分菜，还要了数坛黄酒，仿佛真的只是单纯地来尝尝鲜。</p>

落座后，谢莫袂的脑袋向司朔这边凑了凑，问道</p>

“发生什么了？。”</p>

窗上帘子并未拉下，司朔看了看窗外，人潮如水，转过头，回答道</p>

“你们被跟踪了。”</p>

“什么，跟踪？”谢莫袂又惊又疑，但还是沉住了气</p>

“人在哪里？”</p>

“正前方，布店旁边歇脚的蓝衣服，斜后方，正跟摊主吵架的那个红衣服，还有街对面那个挑担卖干果的黑衣服。”</p>

谢莫袂没有转头，用余光瞟了几眼，又借催菜的名义观察了一番，果不其然，司朔刚刚所说的那几人，时不时就往这里瞅上几眼。</p>

“那现在该怎么办？”谢莫袂此时倒显地平静，他相信眼前的人。</p>

谢菁华听到他们的谈话，也暗自观察一番，确如他所说的，那几人表现异常之极，不禁在心中对司朔高看几眼</p>

“他还算有些本事。”谢菁华暗暗道，同样也不太担心，毕竟这里是临安，南晋的都城。</p>

“先别显露出异常，该怎样就怎样，静观其变。”司朔边这么说着，边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口菜，“嗯，味道不错。”</p>

谢莫袂见状，心中忧虑也几乎消失殆尽，这个男人的强悍，他是见识过的。只是几个跟踪的探子，对于他来说，简直手到擒来。</p>

“来来来，菁华，你也吃，这里的饭菜可是临安一绝。”一边吃着，一边还招呼着自己的妹妹。</p>

……</p>

外面行人已经不剩多少了，本来沸反盈天的饭馆，也只剩他们这一桌子，桌上的盘子早已空了，酒也喝了两坛。</p>

追踪他们的人早已发现不对劲，但并未散去，只是分成三个方位，同时注视着饭馆内的一举一动。</p>

谢莫袂喝了些酒，有些晕晕乎乎，司朔同样喝了不少，但脸色如常，他没说话，也不起身，只是一直注视着窗外。</p>

谢菁华有些不耐烦，她想起身离去，忽的被司朔抓住手腕，拽了回来。</p>

“不要动。”</p>

谢菁华有些气恼和娇羞，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除了亲人以外的男子用如此粗暴的方式触碰自己，她想开口责问司朔，却听见他说</p>

“要开始了。”</p>

“轰—隆—”平地响惊雷，窗外下起瓢泼大雨，路上的行人开始纷纷跑动，仅剩的小商小贩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去。饭馆的跑堂也走了过来，饭馆也要关门了。</p>

三人于是起身，走到饭馆门前，跟踪他们的三个人，此刻全部站在街对面，冷冷地注视着他们。</p>

此时街上除了他们几人以外，已看不到其他人影，店铺也一个接一个地关门闭窗，只余下门口挂的灯笼，提供几分光亮。</p>

雨下的很大，砸的屋檐噼啪作响。司朔撑起铁骨伞，走到街中央，平视三人。</p>

“我等三人与阁下无冤无仇，不如阁下今日就当无事发生过，他日必有重谢。”三人中的蓝衣服率先开口，“不知阁下，是否愿意赏脸？”</p>

“赏脸，为什么要赏脸给你们？”司朔摸出一把短刀，握在手中把玩。</p>

蓝衣服脸色一沉，语气变的不善</p>

“阁下是铁了心，要和我七毒派作对咯？”</p>

一听到“七毒派”三个字，司朔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口中也不断念叨着什么，只可惜雨声太大，蓝衣服并未能听清，但是蓝衣服见司朔不再说话，便以为他慑于其名头，犹豫了。</p>

“阁下请三思，现在离开，我七毒派既往不咎。”</p>

“既往不咎？”司朔玩味的重复了一遍，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p>

“好大的派头！”</p>

蓝衣服见司朔如此做派，怒火中烧，正准备招呼同伴，一同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张嘴用力，都无法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意识也开始模糊。</p>

他惊恐地发现，司朔，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手中的短刀上，沾有一摸鲜红的血。而自己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血痕。</p>

意识消散之际，蓝衣服只听到少年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p>

“可真让我，得来全不费功夫！”</p>

雨，依旧瓢泼，时不时混着炸雷，席卷着整个临安。</p>

今夜，注定不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