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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是临安一天中最炎热的时期。</p>
汗水从阿九脸上划过,落在地上,瞬间便被蒸发,消失不见。</p>
“临安这鬼天气,怎么比大漠还热。”他一边抹着脸一边抱怨。</p>
阿芸也是香汗涟涟,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着,和阿九并肩而行,司朔一个人走在最前面。</p>
“到了。”司朔停下脚步,看着匾额上的“谢府”二字,身后两人也随即停下。</p>
“这里便是那谢鲤的居所?”阿九有些狐疑,“你是如何知道的?”</p>
那日与谢莫袂分别时候,司朔留意到两人往东街行去,想找到这谢府的位置,最笨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沿着这东大街走上一遍。</p>
司朔走上前,拉动门环,重重敲了几下。</p>
不一会,门就开了,依旧是那个络腮胡子。</p>
“老爷不在,今日谢府盖不见客。”络腮胡子还没看清几人长相,便开始送客——在这个时候,少爷他们全部留在家中,老爷和其他官员们此刻还在未到归时,不太可能是同僚拜访,而平头老百姓也不敢随意敲这谢家大门,他下意识地以为是某些不懂事的商贾来“问候”了。</p>
“我来找谢莫袂。”司朔开口,态度温和。</p>
络腮胡子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当看清眼前这个书生打扮的少年模样,有些不可思议</p>
“怎么会是你?”</p>
司朔闻言,也抬起头,打量起络腮胡子“咦?居然是你,没想到你还活着。”</p>
络腮胡子的态度变的谦卑,“多亏了少爷和公子您,我才能从边塞捡回一条命,”但身形并未让开,“只是如今我身为谢府的家丁,公子您是以什么身份来拜访的,我也不清楚,所以不能随意让您进去。”</p>
司朔没有异议,“那你家少爷可否在家?”</p>
“少爷在的。”</p>
“那劳烦你通报谢莫袂一声,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量。”</p>
大门重新合上,望着有些掉漆的大门,阿九好奇地问道“你与这谢家是旧识?”</p>
“还记得我在大漠里救的那个公子哥么?”阿九点点头,“他就是谢家大公子。”</p>
“这家仆就是当时在他身边那个大头兵?”</p>
“是的。”阿九摸了摸脸颊,没再说什么。</p>
大门重新开启,映入三人眼中的是一位脸上带着疑惑的美公子。</p>
“你怎么来了,你怎会知道谢府的位置?”他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p>
“有事,找来的。”司朔的回答很简短。</p>
阿九感觉到被无视,有些不快“你就是谢鲤的儿子?”</p>
“你是?”谢莫袂不喜欢自己的父亲被人直呼其名。</p>
“别管他,可否进去说话。”</p>
“请。”谢莫袂比了个手势,三人鱼贯而入。</p>
一进谢府,阿九和阿芸就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惊呼起来。这也难怪,小小一所庄园,竟大有洞天,奇花异草,嶙峋山石,参天古木,自成一方天地。对于自小在大漠中长大的两人来说,能看见的东西,除了风就是沙,陡然看见这幅光景,这幅神情也难怪。</p>
谢莫袂鄙夷地看了阿九一眼,阿九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即又抬起头大声斥问</p>
“宰相之家居然如此奢华,定是侵吞民脂民膏所得来的,你不光不自齿,反而还以此自傲!”那表情,真叫一个义正言辞。</p>
谢莫袂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p>
“你知道谢氏盐号么?”</p>
“嗯?”</p>
“谢家有着南晋最大的盐号,和官府合作,他们出人力和资源,负责开采;而谢家则提供门路,负责运输和售卖,钱账七三开,”谢莫袂指了指自己,“而我的二伯,就是谢氏盐号的大掌柜的。”</p>
阿九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阿芸早就把脑袋埋起来:太丢人了。</p>
谢莫袂看着阿九,一脸得意,随即又看着司朔,询问道,</p>
“你从哪儿找来这家伙的。”</p>
“你别理他,这人在边塞砍马贼砍傻了,前十年天天板一张臭脸,后几年就成这副模样了。”</p>
“哦,原来是个傻子。”</p>
“你说谁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p>
“你……!”</p>
两人又吵起来了,司朔看着,有些头疼,这两人是不是八字不合?</p>
园内的吵闹,惊动了正在房中看书的谢菁华。</p>
她放下手书,有些奇怪,谢府不管什么时候,来什么客人,都不会如此大声喧哗。她有些不快,快步走到院中,正见几人。</p>
“是他!”谢菁华看见司朔的脸,心中莫名其妙地漏跳一拍——她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又有些担忧和害怕起来。</p>
“菁华,你怎么来了。”谢莫袂余光看见她的到来,赶紧示意阿九就此停战,阿九此刻也口干舌燥,顾不得与他纠缠。</p>
谢莫袂关切地看着谢菁华,昨晚事毕时她虽然显得很镇定,但夜里却噩梦连连,这他是知道的。</p>
谢莫袂走到她身边,亲亲拍了拍她的头,温和的说“不如再去睡一会?我等会带他们去偏房,不会吵到你的。”</p>
她摇了摇头,撇了撇司朔,用眼神询问谢莫袂,他为何会来谢府。谢菁华下意识觉得可能有事要发生,仅存的一点点困意被打消。</p>
谢莫袂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忘了!”随即看向司朔“朔兄,请随我来。”阿九也没有插诨打科,接下来要商讨的,可都是正事。</p>
众人来到位于庄园西侧地一个小楼阁内,三层高,掩映草木,倒是个清幽之所。</p>
“朔兄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几人一落座,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p>
“你父亲可能会遭到刺客袭击。”司朔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如雷贯耳,谢莫袂“唰”一下站起来,脸上充满震惊和愤怒“朔兄可知,是何人要袭杀我父亲?”</p>
谢菁华此时的反应跟谢莫袂如出一辙,只不过多了一份好奇——她实在想不通,是谁有这个胆量,在一国之都,天子脚下,刺杀一国宰相!</p>
“毕节遗孤。”但接着补充道“他们可能只是被当了刀子,依我个人猜测,幕后黑手,可能是南晋的戍边军。”</p>
谢莫袂愣了愣,像是想起什么来“戍边军的统领是林霁林将军,昔年我父亲曾检举他以公徇私,才被贬去边关,这么看来,是他还怀恨在心,寻人报复咯?”</p>
“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司朔低笑一声,继续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报复,那么发生在什么时候,都不显得奇怪,不过就在这之前,还发生一起针对你们的刺杀,同样有军部的身影,还有五邪教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门派,那么事情就有些玩味了。”</p>
“两次安排的如此紧密的刺杀,很容易露出马脚,军部那些人,怎会想不到?”谢莫袂抓住其中的漏洞,反驳道。</p>
“因为他们急了。”司朔回答道。</p>
“急了?你如何知道?”</p>
“北齐的暗线被铲除了,他们自然着急。”司朔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得到消息,北齐将军王添前些日子,被刺杀在家中,但朝廷把这件事压了下去,依我之见,那位被当摆在明面上的棋子,林大将军,此时也怕是凶多吉少。”</p>
“为何北齐要这样做?”谢莫袂不解,他不明白,一向好战的北齐人在这件事上居然没有对南晋发难。</p>
“北齐朝廷又不是傻子,或者说,这群人,把天下人当成了傻子。”</p>
“北齐已经开始追查这件事了,不过现在还没有太多证据,而且牵扯的人太多,所以没有大声张罗。”</p>
“这天下自有公道,没有什么诡局是不会被看破的,现在轮到他们慌了。”</p>
“那么,这批刺客什么时候会出现?”谢莫袂一时消化不了如此多信息,还是转头询问自己最关注的事。</p>
司朔努努嘴,示意这件事应该去问阿九。</p>
“他?他怎会参与这件事?”谢莫袂将视线对准阿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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