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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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城边角平民区那条泥泞的小巷里，秦淮慢慢踱着步子，身后跟着四个面无表情的保镖，终于他们的脚步停在了那间破旧的房屋前。秦淮轻轻推了推破旧的木头门，门没有上锁。</p>

“你们在外面等我！”他拧开门关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p>

当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孟超男视线里时，他整个人懵掉了。他正跪在炕上为老人做着按摩，此时他的手已经僵掉了，老人紧闭的双眼也睁开了。</p>

秦淮扫视着屋子里的一切，在老人身上看了几眼，最终把目光锁定在孟超男身上。</p>

村子里的人都说孟超男是这位老人的孙子，可孝顺了，如今这样看来，他们说的真是一点也没错。</p>

孟超男为老人盖好被子，从炕上爬了下来，震惊之色仍写在脸上。</p>

秦淮深深凝视着他，他以为他会隐匿在某处聚众赌博，或是打架斗殴，或是游说传销，而这特大反差的一面让他无比动容……</p>

“爷爷，这是我的朋友，我们出去说会话……”孟超男贴在老人耳边说了几句话。</p>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p>

破旧的小院里，两人面对面坐在了两个要快烂掉的木头凳子上。</p>

“不要觉得我是什么好人，我只是可怜他而已……”</p>

孟超男最先开了口，他不喜欢矫情，不喜欢别人用赞美或是感动的眼光看他。就像村子的人口口相传他是一个孝顺的孙子，对他都施以笑容，而他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不予回复……</p>

秦淮低头笑了，多少人为了名利名誉装腔作势，表里不一。而他却淡泊名利，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真是有个性，他好喜欢。</p>

秦淮握紧了双手，问出了心底的疑问，“怎么会突然大发善心，照顾这样一位老人呢？”</p>

孟超男思索了片刻，抬头看了他一眼。对别人他或许什么都不说，但是对这个人他愿意放下防备。</p>

“三年前我刚到湘城读大学，因为花光了生活费，于是就到这个小村子里偷点东西……我拿过别人门前的铁桶，也潜入到别人的院子里偷鸡摸狗，也劫持过一个十几岁小女孩，把她手里的两元钱搞到手……”</p>

说到此处，孟超男笑了，秦淮也笑了，“后来呢？”</p>

“后来我就偷到了这个老人家里，当年他身体还算硬朗，可能是听到院子里的狗叫声，他拄着拐棍来到院子，刚好看到我要跳墙逃跑……我当时看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就重新从墙上跳进了院里……我对他说：‘老头，给点钱花吧？’他竟真的伸向了口袋，掏了三十几元给我……那次之后，我就隔几天去一次，他总是掏给我几十元钱……”</p>

“尝到甜头的我感觉有了生财之道，最后就厚着脸皮走正门，他从来都不关门，甚至夜里门也不关。有时天太黑了，我就索性在他家住下了，他就给我做饭吃……”</p>

“再后来他告诉我他没钱了，我就很长时间没进他的家门。直到有一天夜里，我看见他拄着拐棍站在门口等我，当时天很冷，风很大，我就再次走进了他的家门……我用我妈给的生活费给他买吃的穿的，每个星期去看他一次，最后成了一种习惯……”</p>

“三个月前他突然站不起来了，我带他到医院看过，医生说他的寿命将近，让我好生伺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p>

故事讲完了，孟超男垂下头来，秦淮看着他嘴唇紧抿，一个看似平淡的故事不知有多少心酸，三年的陪伴不知有多少人能做到？</p>

“他没有儿女吗？”秦淮蹙眉问道。</p>

孟超男摇了摇头，“他无儿无女，这么多年了，没人来看过他，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p>

秦淮沉默，想了一会儿，他说：“把他交给我吧，我会把他送到疗养院，由专业人士照顾。”</p>

孟超男知道他有钱，有能力，安顿这样的老人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心底仍有迟疑。这么多年了，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p>

秦淮理解他的迟疑，劝道：“你这么年轻，万一他还能活三年五载，你的大好年华岂能全部浪费在他的身上？再说你姐也会担心的……万一让你妈知道了，情况会更糟糕……”</p>

孟超男沉思着，他何尝不想甩掉这个包袱，但是有种责任感已经深埋其心。</p>

秦淮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是条汉子，他很欣赏，“超男，专业人士会照顾得很周到，绝对比这里好上千倍万倍，你不仅有了自由，还可以随时去看他，这样不是很好吗？”</p>

孟超男的心颤动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只是他是他什么人，他何德何能屡受他恩惠？</p>

“真的可以这样吗？太给你添麻烦了，我过意不去……”孟超男羞愧地低下了头。</p>

秦淮笑了，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赶紧到屋里收拾收拾，我这就联系一下疗养院，今晚上就让他住进去！”</p>

孟超男抬起了头，“谢谢你，秦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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