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世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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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0点到来,上杉乐走入景文古田高中,开启了直播间。

摄像头在他的身边悬浮着原地绕了一圈，用镜头将从这里可以看到的校内的画面大致展示了。

“这是某个偏僻的乡下城市的高中,今晚的许愿者的心愿是【想要看到妖怪】。”

弹幕挤入,例行的“晚上好”后是各式各样的提问。

“晚上的学校看起来好阴森啊……”观众们说着，“妖怪是真的存在的吗？”

“怪谈可以存在,妖怪为什么不行？”上杉乐说,“有些怪谈的本体就是妖怪,怪谈则是流传出来的与各类怪异相关的故事,自然也有妖怪的故事。”

“今晚刺激了！”

“迫不及待想见到妖怪啦！”

“大晚上的应该也不会有学生在学校吧,今晚不找许愿者吗？直接找妖怪吗？”

上杉乐迈步向前。

在黑夜中,教学楼阴森极了。这所高中的旧校舍比起海鸥学园的还要破损且堆积灰尘，根本没有人在这里进行日常活动，只有木地板上的灰尘中的脚印可以看出有学生会偷偷溜进来。

“学生很喜欢探险吧，像之前的许愿者八寻宁宁那样主动去找寻怪异的人并不少,今夜大概也会遇见这类人。”

吱呀吱呀,木质楼梯发出承重后的筋疲力尽的声音,好像在催促踩在它身上的人快些离开，它快要撑不住了。

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那细碎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隔着墙,并不清透。似乎是听到了这里楼梯被踩踏时候的吱呀声音，说话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上杉乐没有停下，他向着那个方向继续走着。

有一间教室的门被从里面拉上了,隐约地，月光浅浅的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上杉乐屈指敲门。

“想见到妖怪的人是你，接近怪谈的人也是你——我来实现你的愿望了，我是【恶魔直播间】。”

里面的人久久没有回应，小心屏住的呼吸，在意识中放大加速的心跳声音，人体的反应告诉上杉乐门里的人十分紧张。

“哎呀，报上了名号还是无视我吗？”

上杉乐手指稍微用力，在教室的木质门被拉开的一刹那，他侧身躲开了从门内踹出来的一只脚。

只听见门里的人同时喊道：“不要以为这次装成别的什么人就能骗到我们了！”

……啊这。

上杉乐沉默了两秒，上手拉开那扇被里面的人死死拉住的教室木门。木门脆弱不堪，终于在两方人的争抢下“砰”的一下，与固定接口分离了。

抱着木门的屋内的人这才终于和屋外的上杉乐对上视线。

那是一个黑发的少年和一个浅棕发色的少女，两人都穿着学校的校服，三双眼睛对视着，空气中有种微妙的尴尬。

“……你好，我是直播间。”上杉乐打破沉默。

“直播间……恶魔的那个直播间！”黑发的少年后知后觉，惊讶道，“真的出现了！”

少女愣了愣：“不是吧，来真的啊？”

两人明显都对【恶魔直播间】有印象，毫无疑问，是做过观众的人。

上杉乐笑道：“既然你们都是清楚情况的人，那可真是好办了。其中一人的愿望是【想要看见妖怪】，现在实现愿望只收取人力作为代价，很划算的！”

……人力是什么啊？听起来有种要把自己卖掉的不安感！

少年与少女对视着，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最后少女说：“愿望的事情先不急吧，其实现在我们正在躲避一个妖怪——有脚步声，这次可能是它，我们先藏起来！”

眼看着两人拔腿就跑，上杉乐只好跟了上去。摄像头悬浮于高空，刚才一直没有被两位当事人发现。

“话说啊既然你们已经被妖怪追踪了……还有实现那个愿望的必要吗？这不是已经见到了嘛。”

上杉乐发出了疑问。

直播间的围观群众们发出了“草”“哈哈哈”“说得有理”“乐乐白跑一趟太惨了嘤嘤嘤”的发言。

名为田沼要的少年提心吊胆踩着地面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竖起食指靠在唇边比了个“嘘”的示意小声的手势。

他用气声交谈着：“许愿的人是我，能见到妖怪和现在的见到妖怪是两码事，现在可是被迫的追逐战。”

“要是能随时见到的话，就不会这么轻易招惹到它们了——”

多轨透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倒吸一口冷气。

在前方楼梯的转角处，窗外月光皎洁，将转角处一个形状诡异的影子映在地面上，恰好是三人能够看到的视角。

田沼要，三天前在多轨透的介绍下了解了最近风靡各个高中的怪谈【恶魔直播间】。

当时的他的确是抱着想要和朋友并肩作战的想法，以及试试看的态度，写下了【想要见到妖怪】的字眼。

但是没想到，他的愿望实现得那么快——

仅仅是和多轨透到旧校舍调查一些东西，就碰巧撞见了出现在旧校舍里的，他们调查的对象！

那个诡异的影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变换了形状，最后定格成一个男人的身形。

男人脚下踏着皮鞋，姿势闲适，深酒红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有水滴从他的身上不断往下滑，那是雨水留在身上的痕迹。

那是“织田作之助”。上杉乐望着站在楼梯转角处的男人，有些不悦地眯了眯眼睛。

“这就是追着你们的妖怪？”

“对，要小心，它能够变成你记忆中比较熟悉的人。”田沼要解释道，“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它在旧校舍里生活了那么久都没有被任何一个来探险的学生发现，只是有人觉得很奇怪而已。”

曾经遇见过“它”的人，见到的是白天在学校里的好朋友。当时那个学生以为是好朋友和他一起来旧校舍探险了，两人笑嘻嘻地渡过了一个晚上，但就在即将天亮的时候那个学生想要离开，“它”却不愿意让他走了。

那天恰好是值日的老师路过了旧校舍，发现那个学生在旧校舍里便大声呵斥了他强行把他带走，关于“它”的怪谈才流传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你们怎么称呼它？怪谈总有名字吧？”

多轨透小声接话：“是【旧校舍的熟人】。”

——出现在旧校舍的熟人，你还认识吗？

那是你熟悉的朋友吗？

你们渡过了快乐的时光，这样的时光还愿意继续下去吗？

继续下去

吧，就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请你永远地留下来吧！

多轨透说：“刚才我们就已经遇见了熟人，还以为是他来救我们了，还好田沼先生发现了不对劲，带着我一起跑了。”

“其实我也差点被他骗到……”田沼要有些紧张，“要来了，这个男人是谁？”

多轨透：“不认识，田沼先生也不认识？”

上杉乐说：“是我认识的。”

……不是吧，怪谈之间也能来啊？！

弹幕突然挤满了，白色的文字不约而同地问着问题，问号布满了屏幕：“这个男人是谁？认识的人是怎么回事？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田沼要和多轨透目瞪口呆，上杉乐站到了他们两人身前，对“织田作之助”微笑着。

那个男人站在那里，用安静而专注的目光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真是聪明的家伙，知道选取我最喜欢的、印象最深的那个记忆片段。”上杉乐向男人靠近，“但是现在可是晴天，身上的水太有违和感了，你的伪装实在是漏洞百出。”

男人并不在乎他说了些什么，站在原地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眼，然后向他伸出了手。

属于男人可靠而温暖的掌心以迎接的姿势等待着他，上杉乐仍然是笑着，伸出手握上——

然后，疯狂涌动的雾气由接触到的指尖开始往上翻滚，不一会儿就把男人包裹成了一团黑色的人形，男人的身形开始扭曲，人类的形状也在逐渐消失，变成什么透明果冻状的东西。

“那个男人很特别，你这样程度的伪装是无法替代他的。”

上杉乐这才收手，仅留下手铐般的一个环扣在透明果冻状的黑色物体身上。

“这是什么……”

看到没有危险了，田沼要和多轨透才凑上来，两人对上杉乐说了感谢，然后便一起把【旧校舍的熟人】围在中央打量着。

黑黑的一团看上去有点像是黑凉粉。

上杉乐又馋了，犹豫片刻，小心地用手指捏了捏这个妖怪。

对方发出了莫名其妙的“噗叽”声，黑色的一团摸上去有些光滑冰凉，更像黑凉粉了。

“……乐先生？乐先生你在想什么？”多轨透叫他，“走神了吗？”

“有点。”上杉乐如实说，“摸起来的感觉有点像我在异世界摸过的史莱姆……嗯，就是你们rpg游戏里常见的那种圆滚滚的透明怪物。在这里也会有这样的妖怪吗？”

妖怪的长相本来就多种多样，两人一时之间也答不上来，只能猜测地说大概也许可能有之类的不确定回答。

“既然这样，接下来可以开始我的事情了吧？”上杉乐让田沼要和多轨透把注意力从小妖怪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它目前是生活在这里的怪谈，田沼先生和我许愿后它不会再追上来了，但是多轨小姐还可能会再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只要它还住在这里。如何？你们要不要再来对我许愿？”

田沼要还记得自己许下的愿望。

“完成我的愿望，是指让我能够看到妖怪？”

上杉乐打了个响指。

“田沼先生家里和寺庙有关吧？你本来就有一点和灵异贴近的体制，偶尔也会和妖怪之类的东西扯上关系呢。如果是想及时发现这些生活在身边的妖怪以更好地做出对应措施，需要的时候骰个灵感就好了。”

白色的规整百面骰子从黑雾中旋转落下，落入田沼要的手心。

田沼要没有拒绝。

上杉乐向他讲述了使用方法，说：“把它带在身上，需要的时候投掷骰子就好，契约成立后不会丢失的，请放心。”

突然冒出的陌生人是都市怪谈的本体，他救了他们一命，也在帮助他完成愿望……看起来是个好人，田沼要看着手里的骰子，有些惊讶于这“好处”得来太容易。

“这样就可以了吗？”

“毕竟是外力的帮助，放在身上也可以用，但是会只成为一个【道具】而不是你的【能力】，这一点还请记住。”

田沼要想点头，旁边的多轨透却拍了拍他的手臂，附到耳边小声说：“稍等一下，乐先生之前说的代价是什么？”

他的许愿是普通的许愿——要付出代价的那种。

田沼要记得，上杉乐之前说希望得到的代价是“人力”。

“需要我

做的事情是什么？”

上杉乐当然不会介意向客人解释清楚交易的详情，他点开手机随意翻阅着相册，陆奥守吉行拿到相机后拍的那些照片也都被自动储存到了他的雾气里，通过黑雾将数据在手机上呈现。

照片背对着镜头，观众们并没有看见上杉乐手机的照片里是什么样的画面，只在摄像头移动的时候在极短的时间里看到一眼。可惜直播间不支持录屏也不支持截图，这一切又会在直播结束的时候记忆模糊，观众们也就不太去在意了。

在上杉乐展示的照片里，“老爷爷”三日月宗近穿着舒适的睡衣坐在竹椅上乘凉，被陆奥守吉行偷拍的刀剑男士们摊在草地上毫无形象。

“我家里有一些年纪大了的付丧神老爷爷，拜托你照顾一下，带他们在附近转一转、稍微接触一下这里的社会就好。”

看着俊美的帅哥们，多轨透有些心动。

她迅速倒戈，再度扯了扯田沼要的衣袖。

“我和你一起！！！”

照顾这样的“老人”，谁都会愿意的啊！

内容都是一样的，上杉乐也不介意再增加一个许愿者。

“ok~交易完成，今天晚上十分顺利呢！”他轻松地说着，“欢迎你们，田沼要、多轨透。”

“但是这个妖怪要怎么办？就这样放在这里也不安全的样子，它是故意把别人留下来的吗？”多轨透有些担心，“要是学校里还有来探险的人，刚好又遇到它，刚好和它在一起没有人来带他回去，是不是就会永远留在旧校舍？”

被捆在角落的妖怪呈团状一动不动，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以为这是哪里的抱枕被丢到角落了。

它的外表不算可爱，行为更是可能给学校的学生带来危险，作为本校学生的两人都不太希望它继续留在这里。

“怪谈讲述的故事已经说明了会发生的结果。”上杉乐说，“你们很在意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把它带走。”

两人有点好奇上杉乐带走它之后打算做些什么或者把它送去哪里，但仅仅是一眨眼，它就消失在了黑色的雾气里。

真的是像上杉乐说的那样“带走”了。

“它会去哪里？”

上杉乐说：“在我的地盘，我留着它有点用。”

既然要回家，刚好就带田沼要和多轨透来熟悉一下住宅。上杉乐用黑雾将两人一起传送，本丸里多得是12点多还不睡的人，在上杉乐的直播刚刚关闭的时候更加不可能睡——都是一群聚在一起看直播的无聊人。

“陆奥守！”

“偷拍就算了，为什么不提醒我们一声啊！”

陆奥守吉行：“提醒了还叫偷拍吗？再说了俺只是顺手拍一张，没想到乐会存在手机里啊……看样子他也很喜欢，哈哈哈～”

“现在是哈哈哈的时候吗？！”加州清光愤怒敲桌子，“我在草地上大字躺的时候发型乱了，发型乱了啊！”

发型乱，姿势随意，被偷拍，甚至被审神者放进手机里展示给别人看。

加州清光要窒息了。

“哈哈哈，年轻人不要太在意啦。”三日月宗近安慰他，“我那个时候穿着睡衣呢。”

三日月宗近是连自己穿衣服都要折腾好久的类型，有方便的衣服首选当然是方便的，跟加州清光这样选择方便的衣服时候还要考虑好不好看是完全不同的。